随着水清漓袖袍轻挥,那面连接着火虹沙漠、映照着火燎耶身影的水幕,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波光荡漾间悄然消散。火燎耶那最后一声带着憋屈与不甘的咆哮,也被彻底隔绝在了遥远的封印之地。星辰海核心,终于彻底摆脱了那个“赝品”噩梦聚合体带来的混乱与喧嚣,重归一种……带着战后余烬与沉重思考的寂静。
噩梦的根源已被火燎耶亲手“清理门户”,烟消云散。但星辰海被污染的残局、命运纺车的修复、以及……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梦艺所需要承担的后果,却依然摆在面前。
星尘面色冷峻,银色的眼眸扫过周围依旧弥漫着稀薄诅咒雾气、星辰碎片漂浮的残破景象,最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瘫软在地、被姐姐梦术搀扶着、神情恍惚、仿佛灵魂都被抽空了的梦艺身上。他的耐心,显然已经所剩无几。
梦术看着妹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美眸中充满了心疼与担忧,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水清漓静立原地,冰蓝色的眼眸深邃无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默默地将怀中的人儿护得更紧了些。
而默,在“欣赏”完火燎耶清理门户的大戏,并“贴心”地关掉了“直播”后,脸上的慵懒与戏谑渐渐收敛。她轻轻从水清漓怀中站直身体,冰蓝色的眼眸转向梦艺,目光中不再有之前的犀利与质问,反而多了一种……带着几分怜悯、几分叹息、却又异常清醒的……深邃。
她缓步走到梦艺面前,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梦艺平视。她的动作很轻,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却自带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沉静力量。
“梦艺姐姐。” 默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清冷的宣告或犀利的剖析,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吟诵般的、空灵而悠远的语调。
梦艺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默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冰蓝色眼眸。
默没有立刻说教或指责,而是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点在虚空中。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水汽,水汽在她指尖凝聚、变幻,化作了一个……晶莹剔透、在星辰海微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水泡。
那水泡美丽、脆弱,在空中缓缓飘浮,内部光影流转,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小的、梦幻的世界。
“你看,” 默的声音轻柔,如同梦呓,目光追随着那个飘浮的水泡,“有些东西啊……就像这个泡泡一样。”
她的指尖轻轻一触。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个美丽的水泡,瞬间……破裂、消散,化作几滴微不足道的水珠,消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梦艺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默收回手指,目光重新落回梦艺脸上,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穿透力:
“它看起来很美丽,很梦幻,甚至……让人忍不住想去追逐,去拥有。”
“但是……” 默的冰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它本质是虚幻的,是脆弱的,是……见不得光的。”
“一旦暴露在真实之下,一旦被触碰,一旦……试图紧紧抓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悯:
“它就会……‘啪’的一声……碎裂、消失。”
“就像……梦幻泡影。” 默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就像……海面上的泡沫,再美丽,也经不起风浪,一触即散。”
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梦艺,看到了她内心那不堪回首的执念:
“也像……那夜空中绽放的一刹烟火。”
默的指尖再次轻点,一缕细微的水汽在空中炸开,化作一瞬绚烂却转瞬即逝的烟花虚影。
“耀眼,夺目,让人心驰神往。”
“可是……”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它燃烧的是自己,绽放的只有刹那的辉煌。之后……便是永恒的沉寂与冰冷。”
“而且……” 默的目光紧紧锁住梦艺的双眼,一字一顿,“它……是无法触摸的。你伸出手,只能抓住一片虚无,一缕硝烟。”
梦幻泡影、海面泡沫、一刹烟火……见光死、一触即散、无法触摸……
默用最形象、最诗意的比喻,将梦艺那场因执念而生的噩梦、那个最终被火燎耶亲手湮灭的“赝品”的本质,剖析得淋漓尽致!那看似强大、令人恐惧的聚合体,其内核,不过是脆弱、虚幻、经不起真实考验的……幻影!
梦艺浑身剧颤,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那个她一度恐惧、依赖、甚至……潜意识里将其当作火燎耶替身的噩梦聚合体,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可笑!它甚至比不上一个真实的水泡!它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证明她自己的愚蠢与懦弱!
看着梦艺眼中涌出的悔恨与痛苦的泪水,默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但,仅仅打破幻象是不够的。毁灭之后,需要的是……重建的希望。尤其是……对于梦艺和火燎耶这样的人来说。
默话锋一转,语气不再悲悯,而是带上了一丝引导性的探究:
“梦艺姐姐,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起好奇的光芒:
“你知道……火燎耶的神兽,为什么是艳火凤凰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让沉浸在悲伤与悔恨中的梦艺微微一怔,连一旁的星尘和梦术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个时候,问这个做什么?
默没有卖关子,自问自答,声音清越:
“因为凤凰,它有一项……独一无二、堪称逆天的能力。”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看到了某种古老的法则:
“那就是——涅盘重生。”
涅盘重生!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某种神秘的魔力,让梦艺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星尘和梦术也是浑身一震!就连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涅盘重生!凤凰一族的天赋神通!于毁灭的灰烬中,孕育新生!向死而生,蜕变得更加强大!
这几乎是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默看着梦艺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了然的弧度。她继续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对至高法则的敬畏:
“涅盘重生……这种能力,何其玄妙?它似乎……已经触碰到了……生命形态的终极奥秘之一。”
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落在了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身上,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
“它似乎……已经隐隐触及到了……世王哥哥所执掌的……毁灭与生命进化的……无上法则的边缘了。”
触及世王执掌的毁灭与生命进化法则!
这话,如同惊雷,在梦艺脑海中炸响!世王!毁灭与生命进化!那是何等至高无上的领域!火燎耶的艳火凤凰……竟然……触及到了那个层次?!
虽然只是“边缘”,但也足以说明其不凡!
默的话,无疑是在梦艺绝望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充满希望的巨石!是在告诉她:毁灭,并非终点!火燎耶拥有着“涅盘”的潜力!只要心怀希望,坚守本心,未必不能从这次的“劫难”中,获得新生!甚至……因祸得福!
最后,默微微侧过头,看向身边静立如渊的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求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亲密,轻声问道:
“清漓,你说……我这么理解,对吗?”
“涅盘重生,是否……真的隐隐触及到了……世王哥哥法则的玄奥?”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低垂,与默的目光交汇。他自然明白默此刻提起此事的深意——既是在点醒梦艺,给予其希望;也是在阐述一种更高层面的法则认知。他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洞悉法则本质的权威:
“嗯。向死而生,破而后立。涅盘之妙,确与毁灭中新生的至高法则,有相通之处。”
向死而生,破而后立!确与至高法则相通!
水清漓的肯定,如同最终的认证,彻底夯实了默话语的分量!
梦艺眼中的希望之火,彻底燃烧起来!她看着默,又看看水清漓,最后看向星辰海深处那破损的命运纺车,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悔恨,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茧重生般的……决绝与……期待!
默看着梦艺的眼神变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毁灭的教训已经深刻,新生的希望也已经种下。接下来……就该是……承担责任,并真正开始“修复”与“新生”的时候了。
她缓缓站起身,冰蓝色的眼眸重新恢复了冷静与清明,看向星尘:
“星尘哥哥,梦艺姐姐看来……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修复星辰海和命运纺车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是梦艺自己的修行,与星尘的……“秋后算账”了。
而经此一番关于“梦幻泡影”与“涅盘重生”的对话,星辰海的这场风波,似乎……才真正走向了它的终章,与……新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