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深处,星辉静谧,静水无波。默从沉睡中悠悠转醒,意识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回归现实。她习惯性地舒展手臂,回抱住身边冰冷而坚实的依靠,将脸颊埋在那熟悉的颈窝里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喟叹。初醒的慵懒与惬意,让她浑身放松,只觉得仙力充沛,心神安宁,一切都美好得如同往常。
她抬起头,对上了水清漓那双冰蓝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但不知为何,默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凝滞感?仿佛他冰封的表象之下,正压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情绪。
“清漓,我醒了哦!你有没有想我?”她像往常一样,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问道,狐狸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水清漓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深邃得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就在默觉得有些奇怪,准备再开口时,她的神识微微一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残留!这气息……并非来自水清漓,也非来自静水湖本身,而是……一种带着电子元件和零食味道的、属于人类世界的……活泼跳脱的气息!
是苏皖沫的气息!
虽然极其淡薄,几乎要被静水湖纯净的本源气息所掩盖,但默对自己的妹妹实在太熟悉了!这缕气息,分明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而且,带着一种……情绪激动后特有的波动感!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默的脑海!
小沫来过?或者说……她的气息被“投影”来过?就在她睡着的时候?!
联想到水清漓那不同寻常的沉默,以及他眼中那丝难以捉摸的凝滞……再联想到自己体内那刚刚成型、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胎发护盾……
默的狐狸眼瞬间瞪圆了!心中警铃大作!
不好!有“内鬼”!还是自家那个口无遮拦的妹妹!
她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大概!肯定是水清漓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妹妹“看到”或者“感知”到了她体内护盾的情况!而以小沫那藏不住话、又爱联想的性子,再加上她最近沉迷各种动画片……天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解读”来!
难怪清漓是这副表情!
默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不是害羞,是……气的!还有一丝秘密被撞破的窘迫!
她猛地从水清漓怀中坐直身体,也顾不上什么慵懒惬意了,一双狐狸眼闪烁着“凶光”,在水玲珑宫内四处“扫射”,仿佛要把那个“告密者”揪出来!
“苏、皖、沫!”默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来’过了!”
水清漓看着她这副炸毛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仿佛事不关己。
默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空气中那缕几乎消散的、属于苏皖沫的气息残留轨迹。她冷哼一声,双手猛地结出一个玄奥的法印!
“叶罗丽魔法!水镜溯源,跨界擒拿!”
嗡——!
她面前的空间骤然荡漾起来,一面由清澈水流凝聚而成的镜子凭空出现!镜面之中,不再是水玲珑宫的景象,而是飞速闪过人类世界公寓的画面!只见苏皖沫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电脑屏幕抓耳挠腮,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显然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无所知!
“给我过来吧你!”默娇叱一声,五指成爪,对着水镜猛地一抓!
“哎呀!!!”
人类世界公寓中,苏皖沫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凭空出现,眼前一花,整个人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冰冷光滑的水玲珑宫地板上!手里的棒棒糖都吓掉了!
“哎哟!我的屁股!姐……姐姐?!”苏皖沫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脸懵逼地抬起头,就看到自家姐姐正双手叉腰,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面前,而旁边王座上,姐夫水清漓正一脸淡漠(看戏)地看着她。
苏皖沫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东窗事发了!
“姐……姐姐……你……你醒啦?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哈……”苏皖沫试图装傻充愣,眼神飘忽不定。
“少给我来这套!”默一步上前,伸出纤纤玉指,毫不客气地戳着苏皖沫的脑门,脸上挂着“和善”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苏皖沫!长本事了啊?学会当‘间谍’了?还敢跟你姐夫打小报告?”
“我……我没有!我不是!姐夫他……他让我‘看’的!”苏皖沫吓得往后缩,连忙甩锅,虽然锅好像也没甩错。
“哦?‘看’的?”默眯起狐狸眼,笑容更加“灿烂”,“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都‘看’到什么了?又跟你姐夫……都说了些什么‘好听的’呀?”
她凑近苏皖沫,几乎鼻尖对鼻尖,语气带着浓浓的威胁:“来,乖,把你在我睡觉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再给我说一遍!”
“啊?这……这……”苏皖沫的脸瞬间涨成了红苹果,眼神躲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些话……那些什么“踏过尸体”的……当时情绪激动说出来不觉得,现在当着当事人的面,还要她复述?!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啊!
“说不说?”默挑眉,指尖凝聚起一丝危险的水蓝色光芒。
“我说!我说!”苏皖沫秒怂,哭丧着脸,闭上眼睛,如同背诵课文般,语速飞快地把她如何“感知”到胎发护盾、如何联想到《斗罗大陆》、如何说出“另一种意义上的想伤你就必须先踏过她的尸体”、以及如何引用唐三小舞对话的过程,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每听一句,默的脸就更黑一分,耳根也更红一分!尤其是听到“踏过她的尸体”和“先踏过我的尸体”时,她简直想当场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塞回娘胎里重生一遍!
这个死丫头!看个动画片中毒不浅啊!这种话是能随便比喻的吗?!还当着清漓的面说!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苏皖沫说完,立刻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带着哭腔道:“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姐夫逼我的!啊不是!是姐夫让我看的!我……我就是一时嘴快!你那个护盾真的很厉害!很感人!真的!”
水玲珑宫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默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却又窘迫得无以复加。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水清漓,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看好戏的……光芒?
完了!全完了!她苦心维持的(自以为)高深莫测、贤良淑德(?)的形象,全被这个坑姐的妹妹给毁了!
苏皖沫见姐姐不说话,更害怕了,偷偷抬起头,弱弱地补充了一句,试图挽回:“那个……姐,其实……姐夫听完……好像……挺感动的?”
默:“……” 我谢谢你啊!你还不如不说!
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把这个专门坑姐的妹妹扔回人类世界,然后自己也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
而始作俑者水清漓,则全程静坐,深藏功与名。只是那微微上扬了一毫米的唇角,暴露了他此刻……相当不错的心情。
这场由“胎发护盾”引发的家庭“内部纠纷”,以默的社会性死亡(在夫君面前)和苏皖沫的深刻检讨(被迫)暂时告一段落。只是默不知道,她最大的秘密,早已被她最想守护的人,了然于胸。而那份“踏过尸体”的誓言,也以一种她未曾预料的方式,成为了两人之间,最沉重也最浪漫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