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宫深处,时间在星辉与静水的永恒流淌中悄然滑过。那场由水清漓主动引发、通过影像传讯、让苏皖沫“旁观”并“解读”了默体内胎发护盾奥秘的无声交流,早已落下帷幕。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苏皖沫那番石破天惊的“踏过尸体论”所带来的、沉重而炽烈的余韵,以及水清漓那最终归于极致内敛与深邃的无声回应。
然而,这一切的波澜壮阔,对于沉睡中的默而言,却全然不知。她依旧安稳地蜷缩在水清漓冰凉而坚实的怀抱中,沉浸在由自身圆满本源与外界绝对安宁所共同编织的、深沉而甜美的梦境里。她的呼吸均匀绵长,嘴角噙着一抹无意识的、满足的笑意,仿佛世间所有的风雨,都已在那温暖的胎发护盾与夫君的怀抱中被隔绝在外。
她不知道,自己以生命最初印记所化的、那最深沉的守护誓言,已经被她那远在人类世界的妹妹,用最直白、甚至带着几分“血腥”浪漫的话语,彻底“出卖”给了她最想守护的那个人。
她更不知道,她那向来冰封万里、情绪不显于色的夫君,在听闻那“踏过尸体”的誓言时,内心曾掀起了何等滔天的巨浪,那冰川之下曾涌动着何等炽烈而恐怖的暗流,以及最终……那一切惊涛骇浪又如何化作了此刻环抱着她的、近乎凝固的、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沉重温柔的……绝对守护。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沉睡的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从温暖的深海退回现实的岸边。她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睡意的嘤咛,下意识地往那冰凉的怀抱深处钻了钻,贪婪地汲取着那份令她安心的气息。
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蒙,如同薄雾,笼罩着她那双灵动的狐狸眼。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水清漓那线条冷硬的下颌,以及他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那片冰雕玉砌般的肌肤。星辉流淌在他身上,勾勒出明暗交织的轮廓,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令人心悸。
然而,在默的眼中,这份冰冷,却是世间最温暖的归宿。
“唔……清漓……”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软糯,全然不见平日里的狡黠与灵动,只有全然的依赖与放松。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没有察觉到水清漓周身那比平时更加内敛沉凝的气息,没有察觉到他那覆在她手臂上的手,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更没有察觉到,他冰蓝色眼眸深处,那在她醒来瞬间极快掩去的、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暗涌。
她只是遵循着醒来后的第一本能,如同过往千百次那样,舒展手臂,更加用力地、全心全意地回抱住了他。将脸颊在他微凉的颈窝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睡得好舒服……”她闭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儿,喃喃自语,“感觉……好像做了什么很好的梦,但又记不清了……”
她体内的仙力充沛圆融,本命水珠与胎发护盾运转和谐,带来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这让她心情极好,只觉得岁月静好,一切如常。
她丝毫不知道,就在她沉睡之时,她最大的“小秘密”已经暴露了。
她不知道,水清漓此刻的沉默,并非往日的淡漠,而是一种……正在极力消化、并以其独有的方式回应着那份沉重誓言的……极致克制。
她抬起头,狐狸眼中还带着惺忪的睡意,望向水清漓,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甜甜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清漓,我醒了哦!你有没有想我?”
她问得自然而然,仿佛只是夫妻间最寻常的醒来问候。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低垂,落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她的笑容,纯粹,温暖,不掺一丝杂质,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何等惊心动魄的承诺。
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拂过她的眉眼,那目光深处,仿佛有无形的刻刀,想要将她的容颜,更深地镌刻入灵魂最深处。
他依旧没有言语。
但这一次,他的沉默,却让默微微感到一丝……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