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咸阳宫,四海归一殿。
肃穆的大殿此刻被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高踞龙椅之上的始皇帝嬴政,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平日深邃难测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惶。
“蒙毅!!”
如同惊雷般的怒吼炸响,震得殿内百官心头俱颤。嬴政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御案上,沉重的木案竟被拍得裂开数道纹路,案上的竹简、玉玺随之跳起,哗啦散落一地!
“你简直混账至极!赵王!朕的赵王!在二十万大军护卫之中,竟能离奇消失,无踪无影!而你,身为副将,竟毫无察觉,事后搜寻月余亦一无所获!你……你罪该万死!!”
嬴政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跪伏在御阶之下,连头都不敢抬的蒙毅,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蒙毅面色惨白如纸,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板,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官袍后背。他心中充满了恐惧与巨大的委屈。
自项羽伏诛,大军凯旋,行程一切正常。赵王虽不喜一直待在车驾内,时常策马而行,但前一日傍晚还曾与他商议回咸阳后的封赏事宜,谁知次日清晨,赵王及其坐骑黑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无痕迹。
他几乎将营地翻了个底朝天,询问了所有可能见到赵王的士卒,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他深知赵信本领通天,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但这次的不告而别,实在太过诡异,让他百口莫辩。
“陛下……息怒。”
一名文官硬着头皮出列,试图分析。
“赵王……赵王这些年来征战四方,杀人无数,仇家遍布天下,会不会……是遭了歹人暗算……”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嬴政那如同看死人般的冰冷目光扼住了喉咙,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狼狈地退回班列。
“白痴!”
武将队列中,有人忍不住低声啐骂。赵信的武艺,那是于万军之中斩将夺旗、视匈奴精锐如无物的存在!真正的万人敌!除非是陷入千军万马的重重围困,力战而竭,否则天下间,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取他性命?这根本不合常理!
就在殿内气氛压抑到极点,嬴政的怒火即将再次爆发之际,殿外传来侍卫急促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黑龙军副将,南宫彦在殿外求见!称有要事禀奏!”
嬴政目光一凝,南宫彦是赵信最为信赖的副将之一,他此刻前来……嬴政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立刻喝道:“宣!快宣!”
不一会儿,身披黑龙军制式玄甲的南宫彦,步履沉重地走入大殿。他面色沉痛,双手高高捧着一个红木托盘,托盘之上,赫然放置着一方玄鸟钮的青铜大印,以及一枚雕刻着猛虎造型、象征着十万黑龙军指挥权的青铜虎符!
看到这两样东西的瞬间,嬴政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几乎是踉跄着冲下御阶,一把抓过那方大印和虎符,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反复摩挲、仔细辨认——是真的!确确实实是赵王的金印和黑龙军虎符!
“这……这是何意?!”
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死死盯住南宫彦。
南宫彦单膝跪地,垂首禀报,声音沙哑:“回陛下!此乃赵王大印与黑龙军虎符!赵王……赵王于离开前夜,将此二物与一封亲笔书信交由末将,严令末将在抵达咸阳后,面呈陛下!称……称陛下观信后,自会明白!”
“不可能!绝不可能!”
嬴政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喃喃自语,又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状若疯狂地扫视殿内群臣。
“朕不相信赵王会弃朕而去,你们告诉朕!赵信!朕的赵王!他为何要不告而别?!说啊!!”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太阿剑,冰冷的剑锋指向瑟瑟发抖的百官,狂暴的杀气弥漫整个大殿。
“朕让你们说话!赵王为何要走?!!”
群臣骇得魂飞魄散,纷纷以头抢地,匍匐不敢言。他们心中亦是惊涛骇浪,赵信贵为异姓王,权倾朝野,圣眷无双,为何会突然舍弃这泼天的富贵与权势?是怕功高震主?可看陛下此刻的反应,分明是痛心疾首,哪有半分鸟尽弓藏的意思?这根本解释不通!
就在这剑拔弩张、即将见血的关头,老将王翦强忍着压力,抬起头,声音沉稳地提醒道:“陛下!赵王既留有亲笔书信,其中必有缘由!还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先行阅览书信,或可解惑!”
王翦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几乎失去理智的嬴政猛地清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颤抖着手,拿起托盘中那卷以火漆封存的帛书。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目光急切地投向了上面的字迹。那确实是赵信的手笔,风格依旧,带着一丝不羁。
大殿内静得可怕,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偷偷观察着嬴政的脸色。只见他初时眉头紧锁,随即面露惊愕,接着是深深的复杂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了然与失落。他看了很久,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心底。
良久,嬴政缓缓将帛书合拢,紧紧攥在手中。他不再看任何人,默默转身,一步步走回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身影竟显得有些萧索。他坐下,目光扫过下方依旧跪伏的臣子。
“赵王虽行事……跳脱不羁,然重情重义,绝非背信弃义之辈!他于信中言明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朕,信他!”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帝王的决断:
“传朕旨意:遴选两千宫中锐士,日夜护卫赵王府邸,府内一应供奉如旧,不得有误!凡有胆敢滋扰、窥视王府者,无论身份,杀无赦!”
“赐玉漱公主,正式册封为赵王侧妃,享王爵侧妃一切尊荣,地位等同于赵王亲临!”
“赵王金印、黑龙军虎符,乃朕亲赐,象征着朕与赵王之信义!即刻送回赵王府,妥善供奉,待赵王归来之日,亲自执掌!”
他目光望向殿外虚空,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信:
“赵信乃忠义之士,朕之肱骨,朕,会等他回来!大秦,也会等他回来!”
说完这一切,嬴政仿佛耗尽了心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不再理会面面相觑、心中震撼无以复加的百官,起身离开了大殿。
群臣缓缓起身,相顾无言,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人走茶凉乃是常情,可陛下此举,非但没有因赵信的不辞而别有丝毫怪罪,反而极尽荣宠,甚至保留了所有的权柄与尊荣,满怀期待地等待其归来!此等旷古未有的信任与恩宠,大秦开国以来,谁人曾有过?这赵信赵王,在陛下心中,究竟占据了何等不可替代的位置?
与此同时,现代都市,一间普通的卧室内。
赵信猛地从柔软的床铺上坐起,眼神中带着一丝穿越时空带来的茫然与恍惚。熟悉的吸顶灯,堆放着杂物的书桌……这里是他的卧室!
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桌,上面正安静地躺着他的智能手机。他一把抓过,冰凉的触感和熟悉的界面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那几年的秦朝岁月只是一场漫长而逼真的梦境。然而,当他点亮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日期和时间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呆住了!
“只……只过了一个晚上?!”
他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他在秦朝世界,明明度过了好几年,经历了无数厮杀与辉煌,而现实世界,竟然仅仅流逝了一夜!这种时间流速的巨大差异,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与神奇。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卧室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普通家居服,面容略带沧桑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嘴里习惯性地数落着:“一大清早就喊你吃饭,叫了几遍都没动静,我看你小子是皮痒……”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赵信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你小子魔怔了?从哪个剧组顺来的戏服?还带到家里来?”
赵信闻声转头,看到那张熟悉而又带着关切的脸庞,正是他的父亲赵建军!刹那间,无数情绪涌上心头,在秦朝位高权重、杀伐决断的赵王,此刻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激动地张开双臂,就要给父亲一个结实的拥抱。
“爸!”
然而,他忘了自己身上还穿着甲胄!
赵建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铁罐头”拥抱勒得差点背过气,只觉得像是被两根铁箍狠狠箍住,肋骨都发出了抗议的呻吟。
“哎哟!嗷嗷嗷……松手!你小子想谋杀亲爹啊?!快撒开!”
赵建军疼得龇牙咧嘴,用力拍打着赵信坚硬的后背。
赵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看着父亲揉着胸口倒吸凉气的模样,又是愧疚又是想笑,只能挠了挠头,声音有些哽咽:“爸,我……我就是想你了。”
赵建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感性弄得一愣,而后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你隔这扯犊子呢,一晚上没见就想我了!少来这套,赶紧把这身铁皮扒了,滚出来吃早饭!油条豆浆都快凉了!我告诉你,再让我进来叫你,看我不抽你!”
说完,骂骂咧咧地转身出了房间。
赵信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温暖。他正准备换下这身显眼的甲胄,脑海中却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已安全返回主世界锚点。】
【超神武圣系统初始阶段已激活完毕。】
【开放功能:系统包裹、坐骑空间、副本模块。】
【宿主可于心中默念“开启系统”即可唤出操作界面。】
赵信吓了一跳,随即狂喜,这系统总算“活”过来了!他立刻依言心中默念:“开启系统!”
刹那间,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半透明蓝色光屏,直接投射在他的视网膜上,仿佛科幻电影中的场景。光屏布局简洁,分为三个主要区域。
他意念集中在【包裹】上,界面切换,呈现出五十个整齐排列的方格。
他好奇地尝试,目光锁定桌上的手机,意念一动,手机瞬间从桌上消失,出现在了第一个包裹格子里,格子上方显示着一个数字“1”。他反复试验,发现每个格子似乎只能存放同一种类的物品,但同类物品可以无限叠加,这让他惊喜不已。
接着,他点开【坐骑】页面。只见一匹神骏异常、通体乌黑发亮的骏马,正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虚拟空间中,马蹄轻刨,马首微昂,正是他的老伙计——黑风!图像下方还有选项:[召唤\/收回]。赵信下意识地就要点召唤,猛地想起这里是自家卧室,连忙点了取消,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把黑风弄出来,非得把房子拆了不可。
最后,他看向【副本】模块。整个界面只有一个选项,那是一个圆形的图标,上面标注着古朴的篆文——“大秦”!只是这个图标目前呈现为不可操作的灰色。赵信心中一动,难道……还能回去?他尝试用意念点击,图标毫无反应。
‘看来系统算是初步靠谱了点,虽然看起来还是个半成品,功能简陋,但至少能用了,像是在自我修复?’
赵信心中吐槽,却也充满了期待。
“赵信!你小子在里面磨蹭什么呢?!是不是真要老子进去抽你?!”
门外,再次传来赵建军不耐烦的吼声。
赵信一个激灵,赶紧在心中默念“关闭系统”,眼前的蓝色光屏瞬间消失。他手忙脚乱地开始解身上那套复杂的甲胄卡扣,大声回应道:“来了来了!马上就好!”
新的生活,或者说,交织着两个世界秘密的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