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大院内
暮色如墨般浸染着书房的窗棂,案上烛火被夜风撩拨得忽明忽暗,在程越的面颊上投下斑驳光影。他望着对面那个端坐如松的身影——鬓角已泛霜白的程傍,工部侍郎兼河道总督的官袍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银丝。案几上的茶盏早已凉透,青瓷釉面凝着薄薄的水雾,恰似这二人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
窗外传来更夫三更的梆子声,铜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荡开层层涟漪。程越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这身新官服并不太合身,有许多地方都是白馨凝改过的,针脚细密手法娴熟,不愧是上的厅堂能提到砍人,下的厨房能补衣拿针,优秀贤内助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大兄可知,今日陛下在勤政殿批阅户部奏折时突然晕厥?太医诊断说是忧思过重,心血枯竭......”
话音未落,程傍的手指猛地叩在案几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程越清楚地看见程傍袖袍下青筋暴起,那是常年操劳的印记。半月前户部尚书呈上的账册还历历在目:国库仅余三个月粮饷,边关二十万将士的冬衣至今尚未着落。德兰特河改道的洪流不仅冲毁了七城良田,更裹挟着百万流民涌入京畿。沿途盗匪如野火般蔓延,昨日甚至传来流民冲击官仓的急报。
程越缓缓展开手中舆图,朱砂笔在昏黄光晕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燕昭之国因争夺王位自相残杀,其国都柳州戒严且自顾不暇,而戴州则如同城门洞开,粮仓兵器堆积如山。他指尖点在戴州河谷平原的位置:
“这是天赐良机!戴州自古便是丰饶之地,粮仓充盈可解全国饥馑,商道纵横能补国库亏空。若能奇袭此地,粮饷军备皆可解燃眉之急,流民安置亦有了着落......”
程傍的眉头越锁越紧,眉间沟壑深得能嵌进一粒黍米。他忽地起身踱步至舆图前,枯瘦的手指抚过蜿蜒的戴江水道:
“拿下戴州自然能缓解财政,可战事一起,边关粮草又要耗去十之八九。”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仿佛能听见德兰特河浊浪在喉间翻滚。
“且不说调兵遣将的耗费,若燕昭戴州侯死守城池,五万精兵怕是填不满这戴州城壕......”
程越早有准备,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册子。册封上“河漕密要“四个字已被摩挲得模糊,这是几十年前前任工部侍郎治理德兰特河时亲手整理的军备粮草调度之法记录,这东西是从毕达斯那里借的,是程越在他书房教他公式,无意当中发现的。
翻到某页,他指着上面墨迹未干的数字书签:“小弟我连夜核算过,只需调集景州州师或跃州州师轻装急进,携带三个月干粮,沿途可取富商税款充作军饷。”
烛光映得他眼中泛起异样的光彩,“戴州守军不足三万,内乱使其士气涣散,此乃兵法所谓攻其无备之良机!”
他忽然想起地球史书中汉武开疆的记载。元狩二年,匈奴侵扰河西,朝廷本已财力不支,但卫青奇袭龙城,不仅夺回失地,还缴获牛羊数十万头,反哺关中百姓。
此刻程越突然想拽文起来,他仿效古人语气道:“大兄请看,古往今来,危局之中往往藏着破局之钥。戴州粮仓若入我手,流民可编入屯田军,既能解温饱之困,又可补兵源之缺。战后分其土地耕种,五年内必成新粮仓!”
烛泪滴落在舆图上,将戴州城染成暗红色的血渍。程傍忽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当啷“一声倾倒在地,茶渍在青砖上洇开一片狼藉:
“你可知战争会死多少人?那些流民本是良民,强行征兵岂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他的嗓音因激愤而颤抖,案前悬挂的宝剑“铮“地出鞘半寸,剑穗在风中簌簌摆动。程越眉头一皱,他可不怕老家伙舞刀弄剑,青石地面寒气彻骨。他依旧坐在那里仰头望着程傍,眼中却无半分怯懦:
“大兄明鉴!若不战,国库空虚必致民有饥色,盗匪横行更添动荡。流民无地可耕,早晚成为乱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背水一战!”
他的声音如金石相击,在寂静的夜里激起回响。四更的晨风卷起窗纸,带着隆冬的寒意。程傍望着地上那个倔强的身影,恍惚间看见五十年前那个跟在小爷爷身后其学写字的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年幼时落水,他小爷爷是如何决然跳进冰河将自己捞起;记得德兰特河决堤那夜,自己贪玩正好遇到洪灾,抱着木桩守堤到天明直到小爷爷找到他......
如今,那个只比自己大十几岁,曾把自己放在膝头让自己背诵《天下大同止于兵戈》的小爷爷的子孙,却要劝他掀起一场血腥战事。
良久,程傍长叹一声,剑鞘入位的声响清脆如断弦:
“明日早朝,我会在陛下面前力主出兵。”
烛火在他眼中映出两团昏黄的泪光,分不清是欣慰还是忧虑。程越抬起头,看见程傍转身时袍角沾着的茶渍,在月光下泛着银灰的冷色,像极了德兰特河岸边那些冻僵的芦苇。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程越独自站在府邸庭院中。青砖小径积着昨夜的小雪,倒映着将明未明的天色。昨夜程傍叔的警告仍在耳畔回响:
“开战容易收场难,若不能善后,万千将士的鲜血就白流了。”
看着程越走后,程傍缓步来到走廊,他抚摸着廊柱上斑驳的刻痕——那是幼时随小爷爷在此读书时留下的,指尖触到那道岁月的裂痕时,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咛:“傍儿,你小爷爷一家被贬推山,可他的手上沾过太多德兰特河的泥沙,他不亏欠沿河的百姓,你要学习他的品行做一个无愧于内心的人,哪怕天下人都负你......“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麻雀。是前线加急军报到了!白徵接过密信,火漆印上“急“字已被汗水浸得模糊。展开信纸,燕昭内乱加剧,柳州州城守城将领自刎的消息如惊雷劈在心头。
他猛地攥紧信笺,指节发白——此刻若不决断,戴州粮仓恐将落入其他诸侯之手!书房方向传来伊姆樊杰烦躁的脚步声。白徵望着那扇半掩的雕花木门,忽然想起一个非常厉害的组织,如果能够得到这个组织的帮助,伊姆樊杰与他目前的情况可能会逆转。
但凌得利多犹如前车之鉴,此刻,他你在评估着利害关系,不过片刻后白徵就露出了笑容。可能对他来说只要能够达到理想,什么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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