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古宅与日记
时空转换的眩晕感过去,一股陈腐、混合着霉味和线装书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他们身处一座阴森、破败的晚清江南宅院之中。青砖黛瓦,雕花窗棂糊着泛黄的宣纸,院内古树参天,投下压抑的阴影。所有人都换上了粗糙的棉布长衫或襦裙,仿佛瞬间被抛回了那个沉闷的时代。
院门外,是死水般的村庄,灰蒙蒙的天空下,偶尔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
“这是……什么地方?”林清许下意识地抓紧了江淮的衣袖,这里的氛围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
“空气里……都是腐朽的味道。”伊丽莎白微微蹙眉,她对“生命”的感知在这里变得异常沉闷。
沈渊环顾四周,低声道:“注意他们的眼神。”
那些偶尔从门缝、窗后窥视他们的村民,眼神麻木、呆滞,却又在某些瞬间,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窥探与审视,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在宅院一间废弃的书房里,江淮发现了一本被藏在砖缝里的、以繁体字书写的日记。纸张泛黄脆化,墨迹斑驳。
【狂人日记(残页)】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我不见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见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发昏;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江淮的脊椎爬升。他明白了,他们穿越的,不仅是时空,更是一个被“吃人”礼教和集体无意识疯狂所笼罩的精神牢笼。
【世界规则:未庄的诅咒】
· 核心恐怖: 封建礼教与人性的异化。无形的社会压力、家族规矩、流言蜚语,足以将人逼疯、吞噬。“吃人”既是隐喻,也可能在集体疯狂下成为现实。
· 环境特征: 封闭的村庄(未庄),压抑的古宅,冷漠麻木的村民,无处不在的窥视与窃窃私语。
· 生存挑战:
1. 保持清醒: 环境会持续侵蚀理智,诱导人认同“吃人”的逻辑。
2. 隐藏“异常”: 任何超越时代认知的言行、能力(如伊丽莎白的不老、汐的亲水、米雪儿的猫耳等),都可能被视作“妖孽”,引来杀身之祸。
3. 寻找“狂人”: 日记的主人,那个最初的清醒者,是理解并可能破局的关键。
4. 对抗“礼教”: 无形的敌人最为可怕,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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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融入与侵蚀
为了生存,他们必须伪装成投靠远亲的落魄家族,试图融入这个村庄。然而,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 规矩的束缚: 女子不能随意抛头露面(限制了苏玖玖、叶雪等人的行动),言行必须符合礼法(沈渊的观察力不得不用于揣摩繁琐的礼节),等级森严(雷震的直率被视为顶撞尊长,屡遭白眼)。
· 流言的利刃: 江时雨对江淮过分的依赖,被村民私下诋毁为“不知廉耻”;林芷偶尔流露出的偏执眼神,被解读为“邪祟入体”;甚至连周铭安静的写生,也被认为是“描摹鬼神,招致不祥”。
· “吃人”的具象化: 他们亲眼目睹了所谓的“宗族审判”——一个被视为“不贞”的寡妇被逼投井,而村民们冷漠围观,甚至有人念叨着“死了干净,保全名节”。他们试图阻止,却险些被愤怒的族人当作“同伙”一起“沉塘”。李慕白引经据典的辩驳,在“族规”面前苍白无力。
· 理智的动摇: 持续的精神压力开始产生影响。耳边的窃窃私语似乎越来越清晰,总是在重复着“规矩”、“脸面”、“家族”。雷震 开始变得焦躁易怒,林芷 的眼神时而空洞时而疯狂,连最为理性的 林珂 也感到自己的逻辑思维在这种非理性的环境中受阻,产生了认知混乱。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被同化,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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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寻找“狂人”
根据日记的线索和暗中打听,他们了解到,日记的主人,那位“狂人”,本是村中一位读过些书的青年,因“忤逆不孝”、“胡言乱语”而被家族囚禁在祠堂后的暗室里,已被认定“疯了”。
夜晚,他们避开巡更人,潜入阴森森的祠堂。在弥漫着香火和腐朽气味的暗室中,他们找到了他——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年轻人,眼神却异常清澈,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悲凉与愤怒。
“你们……不是他们的人。”狂人抬起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你们身上……没有那种‘味道’。”
他告诉他们,所谓的“疯病”,是因为他看穿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吃人”。父母兄长、乡邻亲友,无不在“礼教”的名义下,进行着精神上的相互吞噬。他抗争过,呼喊过,但换来的只是更深的禁锢和被视为“疯子”的标签。
“他们想要吃了我,因为我坏了规矩。”狂人嘶哑地笑着,“你们……也要小心。你们太‘不同’了,他们很快就会注意到你们……到时候……”
他的话未说完,祠堂外突然响起了喧哗声和火把的光亮!他们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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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审判与“疯”辩
村民和族老们举着火把,将他们和狂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族长,一位面目威严的老者,厉声喝道:“果然是一伙妖孽!竟敢夜闯祠堂,私会疯人!还想蛊惑人心吗?”
指责铺天盖地而来:“女子不守妇道!”“言行怪异,非我族类!”“与疯子为伍,必是妖邪!”
一场围绕“理性”与“疯狂”、“人性”与“礼教”的审判,在祠堂前展开。
· 族老们引述《孝经》、《女诫》,将他们的行为定义为“大逆不道”。
· 村民们用麻木而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他们才是破坏“和谐”的元凶。
· 雷震愤怒地反驳,却被斥为“莽夫”;林珂试图讲理,被说是“巧言令色”;沈渊的观察被视作“心怀鬼胎”;女孩们的辩解被当作“妇人之言”不予理睬。
集体的疯狂如同潮水,要将他们淹没。
就在这时,江淮站了出来。他没有引用经典,没有激烈抗辩,而是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他走到了那个被视为“不贞”而投井的寡妇留下的、尚且年幼的孩子身边,蹲下身,轻轻擦去了孩子脸上的污垢。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族长和所有村民,用平静却清晰的声音,背诵起了狂人日记的片段,尤其是最后那句: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
“救救孩子……”
他指着那些在人群中,眼神尚且清澈,却已被周围麻木所感染的孩童。
“你们口口声声的礼教、规矩,就是为了把他们都变成和你们一样,变成……‘吃人’和‘被吃’的人吗?”
“他(指向狂人)不是疯子!他是在黑夜里第一个醒来,看到真相的人!而你们,却想杀了他,继续在梦里吃人!”
这番结合了狂人思想的“疯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它没有逻辑辩驳,而是直指人心,尤其是那些尚存一丝天真的孩童,和某些内心深处或许还有微弱良知的人。
村民中出现了一丝骚动。有人眼神闪烁,有人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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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微光与归途
最终,迫于各种因素(或许是江淮的话触动了个别人,或许是团队中个别人展现出的非常理力量(如伊丽莎白冰冷的凝视、汐引动的水汽)带来的恐惧,又或许是时空的波动已经开始),族长没有立刻下令处决他们,而是将他们驱逐出村庄,永世不得回来。
他们带着身体虚弱但眼神已不再绝望的狂人(他选择离开这个牢笼),在村民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走出了未庄的牌坊。
时空的扭曲感再次袭来。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江淮回头,看到那片阴沉天空下的村庄,仿佛一个即将被时代洪流吞没的、巨大的活墓。
当他们再次脚踏实地,已经回到了现代。手中那本泛黄的《狂人日记》残卷,无声地诉说着那段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历史。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沉默着,回味着在那“吃人”世界里感受到的冰冷与绝望。那种源于真实人性的扭曲,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来得可怕。
江淮看着身边依然陪伴着他的、关系复杂的同伴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能够自由地表达情感——哪怕是扭曲的、胃酸的——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与反抗。
他的青春恋爱物语,在经历了《狂人日记》世界的洗礼后,仿佛进行了一场灵魂的淬炼。那些日常的纠结与烦恼,在那样极端的环境对照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承受了。
(狂人日记世界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