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凰那声带着一丝慌乱的质问还在空中回荡,回应她的并非江淮的解释——因为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充满敌意与竞争意识的能量波动。
首先发难的,是血族大小姐伊丽莎白。
“野蛮的爬行种,以及其上不懂规矩的魔物,” 伊丽莎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图书馆的穹顶之上,她撑着一把精致的洋伞,挡住了并不存在的阳光,猩红的眸子里满是居高临下的不悦,“谁允许你,动我的专属血仆了?”
她轻轻抬手,浓郁的暗影能量在她指尖汇聚,化作数十支锋利的血矛,带着尖啸声射向空中的夜凰与魔龙烬。那声势,绝非玩笑。
“哼,蝼蚁的挣扎。” 夜凰虽然因为体内莫名的情绪波动而有些烦躁,但魔王的尊严不容挑衅。她甚至没有亲自出手,只是冷哼一声。
她脚下的魔龙烬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双翼猛地一扇,掀起狂暴的气流,那些蕴含着血族魔力的长矛尚未近身,便被这纯粹的物理力量搅得粉碎,化作点点红芒消散。
“吼——!” 烬的龙瞳锁定伊丽莎白,充满了警告意味。它虽然化作龙形,但灵智极高,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同类”气息不弱,但想挑战它的主人,还差得远。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少女元气十足(或者说不良气十足)的呼喊:
“前面的大家伙和上面的女人听着!这小子——江淮!是我叶雪钦定的头号马仔!想抢人,先问问我和我的姐妹们答不答应!”
只见叶雪骑着一辆改装过的、造型夸张的机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广场边缘,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骑着机车、打扮各具特色的辣妹。她们手里没拿什么像样的武器,但棒球棍、链条锁甚至不明所以的发光彩球倒是人手一个,气势汹汹地对着空中的庞然大物指指点点。
夜凰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些人类雌性……实力低微得可怜,但那股吵闹劲儿和莫名其妙的自信,倒是让她有点……新奇?不,是厌烦!
“聒噪。”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魔龙烬会意,巨大的龙尾如同钢鞭般猛地向下一抽!并非直接攻击叶雪等人,而是重重砸在她们前方的空地上。
“轰隆——!”
地面剧烈震动,碎石飞溅,一道深深的沟壑瞬间出现,强大的冲击波将叶雪和她的辣妹军团连人带车震得东倒西歪,虽然没人受伤,但那份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哇靠!来真的啊!” 叶雪扶起倒地的机车,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更加兴奋(或者说愤怒),“姐妹们,抄家伙……呃,好像打不过?” 她难得地出现了片刻的犹豫。
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传来了整齐划一、充满“信念”的呼喊:
“放开我们的王子殿下!”
只见苏玖玖站在一辆临时征用的平板车上,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极其华丽、仿佛从某个史诗级RpG游戏中走出来的“光之女神”coS服,手中握着一柄闪闪发光的(大概是塑料或树脂做的)圣剑。她身后,是动漫社全体成员,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coS服,举着横幅、灯牌和应援棒,上面写着“誓死扞卫江学长!”“异世界的魔王休想得逞!”等字样。
“以圣光的名义!”苏玖玖将“圣剑”指向夜凰,表情肃穆,仿佛真的在主持正义,“邪恶的魔王,立刻停止你的暴行,释放被你恐吓的江淮学弟!否则,我们将代表爱与正义,对你进行神圣的裁决!”
夜凰:“……”
她看着下面那群穿着奇装异服、喊着莫名其妙口号的人类,第一次感到了某种认知上的冲击。这些……也是来争夺“藏品”的?这个世界的“竞争者们”……都是这种画风吗?
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江淮,眼神复杂。这个人类男性,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吸引到从血族到……这种“艺术团体”的各式各样的存在?
而此刻的江淮,正被室友们围在中间。
林珂飞快地操作着电脑:“正在分析魔龙的能量护盾结构弱点……尝试接入校园广播系统播放针对性的高频噪音干扰……老江,坚持住,理论上它们应该对现代科技造物缺乏认知。”
沈渊则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在录像还是在直播,嘴里还点评着:“精彩!太精彩了!现实版勇者斗恶龙,虽然勇者阵营的成分有点复杂……兄弟们,关注点一波,榜一大哥有机会获得沈大师独家情感分析一次!”
雷震摩拳擦掌,看着魔龙跃跃欲试:“这大块头,要是能驯服了当坐骑,打球岂不是无敌?江子,要不我试试把哑铃扔它眼睛?”
周铭已经打开了数位板,飞速地 sketching,嘴里喃喃:“绝美的构图……光与暗的对立,混乱与秩序的碰撞……魔王的眼神,那种傲慢下的细微动摇……太棒了!”
李慕白则依旧沉稳,低声道:“江兄,此魔实力深不可测,硬拼绝非上策。观其言行,似乎对你的‘特质’极为在意,或可智取,设法周旋。”
江淮听着室友们“靠谱”与“不靠谱”并存的建议,看着空中因为接连被“挑衅”而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但似乎因为扭曲之力的影响,那“不好看”里还夹杂着一丝被围观的羞恼)的夜凰,又瞥见远处月夜绫老师正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戏,手机上还收到了林芷发来的“学长,需要我带着‘好船’结局来救你吗?”的危险讯息,以及妹妹江时雨表示“已经翻出学校正在打车”的定位分享……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夜凰)惊讶的目光中,他向前走了几步,脱离了室友的“保护圈”,仰头对着空中的女魔王,用一种平静中带着疲惫,疲惫中带着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
“那个……夜凰小姐,是吧?关于‘所有权’的问题,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你看,这里人多眼杂,而且……有点吵。”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另外,我宿舍里还有一只猫娘,她胆子小,怕生,您这龙……能不能稍微收敛点气息?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伊丽莎白、苏玖玖、叶雪等人愣住了。
501的室友们愣住了。
远远观望的师生们愣住了。
甚至连魔龙烬,那燃烧的竖瞳里都似乎闪过一丝……茫然?
夜凰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从错愕,到荒谬,再到一丝被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所引发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好奇,最后统统化为了强装镇定的傲娇:
“卑、卑劣的人类!你是在跟本王谈条件吗?!还有……猫娘?那又是什么东西?!”
但她脚下的魔龙,那狂暴的气息,似乎真的……下意识地收敛了那么一丝丝。
混乱的漩涡中心,江淮仿佛找到了一丝诡异的“节奏”。这场与女魔王的初次交锋,似乎正朝着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向,扭曲地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