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药水的效力仍在持续,江淮几乎要习惯了这种无人问津、内心宁静的节奏。他甚至开始觉得,也许与莉莉丝的交易,是命运给他的一次修正错误的机会。
这天傍晚,他从“隅角”咖啡馆下班,拒绝了沈渊一起去网吧的开黑邀请,选择独自一人绕路穿过学校后巷,享受这片刻只属于自己的宁静。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子里堆放着一些等待清理的废弃纸箱和杂物。
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口时,一阵极其微弱、带着颤音的“咪呜”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声音来自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有些潮湿的纸箱。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纸箱的一角。
纸箱里铺着几件破旧的衣物,衣物中间,蜷缩着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身影。那是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猫,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尖和尾巴末端带着几点俏皮的黑色,像是不小心蘸了墨汁。但它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不是普通猫儿的竖瞳,而是如同最纯净的紫水晶一般,圆润、清澈,此刻正带着惊恐和哀求,怯生生地望着他。
就在江淮与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对视的瞬间,小猫似乎因为他的靠近而受到了惊吓,猛地想往后缩,结果身体一歪,露出了被它压在身下的、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
在那团毛茸茸的尾巴根部的上方,赫然连接着另一条……更加纤细、覆盖着同色系柔软绒毛的……尾巴?!
两条尾巴?!
江淮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定睛看去。没错,是两条尾巴!它们因为小猫的紧张而微微炸毛,像两朵蓬松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淮的注视,那只小猫……不,那个生物,喉咙里发出更加可怜的“呜呜”声,试图用前爪抱住自己的两条尾巴,把自己藏起来,那模样既诡异,又透着一股让人心碎的可爱。
江淮的大脑一片空白。猫?两条尾巴的猫?这已经超出了他对现实世界的认知。难道是……?
一个只在动漫和轻小说里见过的词汇,不受控制地蹦入他的脑海——猫娘?!
就在他震惊得失语时,那个小家伙似乎耗尽了对陌生环境的最后一丝勇气,用尽力气,颤巍巍地抬起一只前爪,向着江淮的方向,虚空地、微弱地抓挠了一下,紫水晶般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发出了一声更加清晰、带着绝望意味的:
“咪……呜……救……”
这声近乎哀求的呼唤,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江淮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所有的理性思考,关于药水,关于“平凡”,关于可能带来的新麻烦,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原始的本能覆盖——他无法对这样一个脆弱、奇异又无助的小生命视而不见。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下了自己的薄外套,动作极其轻柔地,将那个还在微微发抖的小小身体,连同那两条异常柔软的尾巴,一起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抱进了怀里。
小家伙在他怀里僵硬了一瞬,似乎感受到了他动作里的善意和外套带来的温暖,它仰起小脑袋,用那双湿漉漉的紫水晶眼睛望着他,然后轻轻地、试探性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这一刻,江淮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什么魅魔的药水,什么扭曲的引力,什么渴望的平凡……都被怀中这团温暖、颤抖的小东西暂时驱散。他只知道,他不能把它丢在这里。
他抱着用外套裹好的小家伙,像做贼一样,心跳加速地快步往宿舍走去。幸好此时天色已暗,路上行人稀少,没人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有什么异常。
回到501寝室,不出意外地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靠!江淮你从哪儿捡了只猫?!”雷震的大嗓门第一个响起。
“等等……它眼睛颜色好特别……”沈渊凑了过来,然后他的目光凝固了,“卧槽?!一、二……两……两条尾巴?!”
林珂的代码瞬间不香了,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科学探究欲:“双尾基因突变?还是某种未知生物形态?需要进行详细观察记录。”
周铭已经兴奋地拿起了数位板:“好、好可爱!独一无二的模特!”
连李慕白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沉吟道:“《山海经》有载,‘有兽焉,其状如狸而有髦,其名曰类,自为牝牡,食者不妒’。此物虽不相类,然亦非常态,江兄需谨慎。”
小家伙被这么多陌生人围着,吓得直往江淮怀里钻,两条尾巴紧紧缠住了他的手臂。
江淮一边安抚着怀里发抖的小东西,一边面对室友们连珠炮似的疑问,头大如斗。他只能含糊地说是巷子里捡的,看着可怜。
“你小子!”沈渊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眼神复杂,“我以为你总算消停了,结果转头就捡了个‘史诗级’宠物回来?你这吸引‘非常规存在’的体质,是不是压根没变,只是换了个方向发力啊?”
沈渊无心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江淮。他猛地低头,看着怀里渐渐不再颤抖,甚至开始发出细微、满足的“呼噜”声的小猫娘(他暂时只能这么称呼它)。
难道……莉莉丝的药水,只是降低了他对“人类女性”(或许还包括吸血鬼、魅魔)的“扭曲”引力,但对这种……非人的、幼小的、需要帮助的奇异生物,反而……无效?甚至……增强了吸引力?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以为自己偷来了一片宁静的港湾,结果却发现,他只是从一片充满掠食者的海域,漂流到了另一片可能隐藏着更奇特、更未知生物的浅滩。
看着小猫娘在他怀里安心睡去,用小脑袋无意识地蹭着他胸口的样子,江淮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矛盾。他无法抛弃它,但收养它,无疑意味着刚刚稳定的“平凡”生活将再起波澜。
他低头,看着那两张尾尖带着墨色、偶尔在睡梦中轻轻晃动一下的蓬松尾巴,和那张在灯光下显得无比恬静无辜的睡颜,苦笑了一下。
他的“平凡”大学生活,在捡到这只猫娘的那一刻,似乎又朝着一个更加不可预测、更加……毛茸茸的方向,狂奔而去了。而这,是否又是那个该死的“扭曲”愿望,换了一种方式,在他身上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