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宁寿宫的寝殿还浸在朦胧的光影中。明玉从睡梦中醒来,并未立刻起身,而是习惯性地将心神沉入体内——那与灵泉、玉树、天地相连的循环体系,今日竟透着截然不同的生机。流转的温润能量比往日更加活泼充盈,仿佛被注入了崭新的活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与圆满,甚至隐约“回响”着玉石清鸣般的韵律,源自本源的共鸣,让她通体舒泰。
她悄然披衣起身,走到菱花格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破晓的清冷与湿润扑面而来,混着远处御花园的草木清香,吸入肺腑,只觉得灵台澄澈得前所未有的通透,连宫墙脊兽的纹路都看得格外清晰。她静静伫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光晕,与晨雾、天光融为一体,分不清是她融入了天地,还是天地拥抱着她。
“醒了?”身后传来胤禛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依旧沉稳。
明玉回头,正对上他温柔的目光。他已坐起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了然的笑意——数十年相伴,他早已能捕捉到她身上最细微的变化。今日的她,沉静温婉中多了一份超然的圆满,如同跋涉半生的旅人,终于抵达了心灵的彼岸。
“嗯,”她嫣然一笑,那笑容纯净耀眼,如同初绽的莲华,瞬间点亮了昏暗的寝殿,“睡得很安稳,从未有过的安宁。”
早膳时,白瓷碗中盛着灵泉冲泡的莲子羹,清甜的香气漫溢。胤禛看着对面眉眼含笑的明玉,指尖抚过温热的碗沿:“今日的你,格外不同。”
“是玉树的缘故吧。”明玉舀起一勺羹,轻声道,“它完成了蜕变,我们也沾了这份圆满。”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长乐帝弘晖依例前来请安。他今日神采奕奕,眉宇间不见往日处理政务的疲惫,反而透着昂扬的意气:“父皇,母后,儿臣昨夜批阅奏章至深夜,竟丝毫不觉困倦,思如泉涌,连积压多日的难题都迎刃而解!” 他笑着躬身,“许是沾了父皇母后的福气,今日精神格外健旺。”
胤禛与明玉相视一笑,心中了然。玉树莲华绽放的祥和生机,早已如同涟漪般,无声福泽着与这气运紧密相连的至亲,乃至这片天地。
“这是吉兆,”胤禛缓缓开口,语气沉稳,“你当珍惜这份心神清明,勤勉为政,不负苍生。”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弘晖躬身应道,眼中满是恭敬。
午后,春阳明媚,暖意融融。胤禛与明玉摒弃仪仗,只带了苏培盛与两名心腹,悄然前往文渊阁庭院——他们想亲眼看一看,历经昨夜蜕变的玉树,究竟是何等模样。
玉树依旧静静矗立在庭院中央,莹白的枝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枝叶舒展,看似与往日无异。可细看之下,便知其绝非凡俗:整株玉树由内而外散发着柔和纯粹的光华,不刺眼,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澄净;树冠顶端,那对并蒂莲苞所在之处,光线微微扭曲凝聚,形成一圈肉眼难辨、却能清晰感知的神圣光晕,散发着涤荡尘埃、心宁神安的祥和气息。
明玉的目光落在根部的莲花苞嫩芽上——嫩芽内部的星辉光点,正与顶端莲苞的光晕形成玄妙的能量流转,如同星辰环绕日月,构成了完整而生机勃勃的体系。她能感受到,这股能量温和而磅礴,既属于玉树,也属于她与胤禛,属于这片盛世江山。
两人远远站着,静静凝望了许久,没有靠近,也没有多言。有些神圣与圆满,本就无需言语赘述。
“它圆满了。”胤禛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敬畏与赞叹。他虽无法像明玉那般感知能量流转,却能直觉到这株玉树承载的祥瑞与永恒。
“嗯,”明玉轻声应和,目光悠远,“是它的圆满,也是我们的圆满。”
夕阳西下,金辉洒满庭院,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携手缓步走回宁寿宫,步伐从容坚定,没有丝毫眷恋,只有历经岁月沉淀的平和。
走到宁寿宫的朱门前,胤禛忽然停下脚步,侧首看向明玉。夕阳为他银白的发丝镀上暖光,眼眸深邃如星海,盛满了数十年的深情与眷恋:“玉儿,这一生,有你相伴,朕……再无遗憾。”
明玉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水光潋滟,却绽放着灿烂的笑意。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传递着彼此的心意,声音清晰而坚定:“胤禛,能与你携手走过这风雨半生,见证这盛世长宁,明玉……三生有幸。”
帝妃二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暮色中的默契。他们并肩走入宫内,暖黄的宫灯次第亮起,将他们的背影融入安宁的光影里,和谐而永恒。
此后经年,宁寿宫的岁月依旧静好。太上皇与太上皇后在儿孙的孝养与彼此的陪伴下,安享着太平晚年。文渊阁的玉树始终静静生长,顶端的并蒂莲华维持着光华凝聚的模样,未曾完全盛开,也未曾凋零,如同凝固在最美的瞬间,永恒散发着祥和气息,成为“长乐盛世”最神秘恒久的注脚。而根部的嫩芽,在岁月中极其缓慢地生长,如同沉睡的种子,等待着遥远未来的觉醒。
许多年后,帝国的史官在史书中如此记载:“圣祖太上皇帝与端慧太上皇后,情深契阔,协创长乐盛世,功在千秋。宫中文渊阁生玉树一株,莹润如玉,冠绝古今,视为国运祥瑞,其详终不可考,遂成千古之谜。”
唯有当年在玉树下值守的老太监,垂暮之年,会对绕膝的孙辈喃喃低语:“那年星河格外亮,老奴亲眼见玉树之巅莲华绽放,光华里,隐约有一对人影,相依相偎,风华绝代,竟与太上皇、太上皇后的画像一般无二……他们就那样,一步步走进了星空里……”
这话自然被当作老人家的痴语笑谈,渐渐淹没在岁月的尘埃中。
可真正的传奇,早已随着那夜悄然绽放的莲华,融入了历史的烟云与星河的璀璨。帝妃的深情、盛世的安宁、守护的初心、传承的希望,都化作了悠长的余韵,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