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平衡,如同暴风雨眼中脆弱的宁静。被柔和蓝光笼罩的石碑区域,与外围翻滚咆哮的黑潮形成了鲜明对比。林墨双手依旧紧贴石碑,脸色苍白,全力维持着能量的稳定输出,灵魂层面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身旁,汐周身散发的空灵蓝光已不如最初璀璨,变得明灭不定,她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引导先祖之力的负担远超她的极限。
在他们周围,迦楼及其麾下的深渊之子并未退去,反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组成了更加严密的包围圈。他们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在迦楼的示意下,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韵律低吟,声音与黑潮的咆哮混合,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噪音,不断消磨着守护者的心神。
塔尔带领着残余的潮汐遗民守卫,与苏晓、墨羽汇合,在石碑外围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赵猛重伤昏迷,被安置在相对安全的石碑基座旁,由苏晓简单处理着伤势,但情况不容乐观。墨羽手臂上被黑潮侵蚀的伤口隐隐作痛,影响着她的动作,但她依旧紧握短锥,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的敌人。
“他们在拖延时间……”苏晓低声道,她的计算能力清晰地显示出对方的目的,“迦楼在汲取黑潮能量恢复并提升自己,同时用这种低语消耗林墨和汐。等到他们力竭,或者汐的祝福之力消退……”
后果不言而喻。
“为什么,迦楼?”
就在这时,阿贡长老游上前,苍老的意念中充满了痛心与不解,他越过防线,直面那曾经的族人,如今的叛军首领。“你曾是部族最勇猛的战士,备受尊敬!为何要背弃先祖的荣光,投入这毁灭的深渊?”
迦楼停止了低吟,猩红的眼眸转向阿贡,其中没有丝毫悔意,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荣光?阿贡,你口中的荣光,就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脆弱的封印后面,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族群的潜力在无尽的守候中枯萎吗?”
他的意念如同刮骨的寒风,充满了对现状的蔑视:“你们根本不明白!‘深渊之息’并非灾难,而是星球赐予我们进化的终极契机!是摆脱这具孱弱躯壳,拥抱永恒与力量的钥匙!先圣们畏惧它,封印它,是最大的错误!他们扼杀了我们走向伟大的可能!”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黑潮:“看吧!感受这澎湃的力量!它才是真实!才是未来!而我们,‘深渊之子’,将是新纪元的开创者!我们将与深渊融为一体,成为更高等的存在!而不是像你们一样,抱着腐朽的契约和一块冰冷的‘神骸’,在黑暗中慢慢化作尘埃!”
“歪理邪说!”阿贡长老怒斥,“这力量充满腐蚀与疯狂!它会吞噬你的意志,毁灭你的灵魂!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迦楼!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谁吗?!”
“我当然记得!”迦楼咆哮,眼中闪过一丝被触及痛处的暴戾,“我记得曾经的弱小,记得在面对强敌时的无力!但现在不同了!我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猛地将骨锤指向被蓝光笼罩的石碑和林墨、汐:“而你们,还有这些外来者,就是阻碍进化最后的绊脚石!只要摧毁这虚伪的契约,释放‘神骸’真正的力量,我就能带领族群,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他的话语充满了极具蛊惑性的扭曲逻辑,将破坏与毁灭包装成了进化与拯救。一些意志不坚的遗民守卫,在听到他的话语和那持续的低语后,眼神都出现了一丝迷茫和动摇。
“冥顽不灵!”阿贡长老知道言语已经无法挽回,他举起权杖,准备发动攻击。
但迦楼的速度更快!
他似乎已经完成了能量的积蓄,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动,不再是直线冲锋,而是如同鬼魅般融入周围的黑潮之中!下一刻,他竟直接从林墨和汐侧后方的一片浓郁黑雾中钻出,骨锤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横扫而来!目标赫然是状态最不稳定的汐!
这一击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小心!”墨羽惊呼,不顾手臂伤势,强行发动“暗影穿梭”,试图拦截。
但迦楼的速度太快!眼看骨锤就要击中汐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林墨猛地分出一部分心神,左眼暗金光芒暴涨!
“镜界重构·偏转力场!”
他无法完全抵挡这一击,但可以在汐的身后瞬间构筑一个无形的、带着旋转角度的能量力场!
“轰!”
骨锤砸在力场上,发出一声闷响。力场瞬间破碎,但成功将骨锤的力量偏转了近三分之一,并且让迦楼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僵直!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偏转和僵直,救了汐的命!
骨锤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带起的恐怖水流和能量冲击依然让她闷哼一声,向前扑倒,周身的蓝光剧烈闪烁,几乎熄灭。但她终究没有被直接命中。
而墨羽的短锥,也趁着迦楼那瞬间的僵直,如同毒蛇般刺到了他的肋下!
“噗嗤!”
短锥入肉!但仅仅刺入不到两寸,就被迦楼紧绷如同合金的肌肉和缠绕的黑潮能量死死卡住!
迦楼吃痛,发出一声怒吼,反手一拳砸向墨羽!墨羽果断放弃短锥,身形急退,但还是被拳风扫中,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
林墨也因为强行分心构筑力场,对石碑的能量输出出现了瞬间的中断!
“嗡——!”
石碑的光芒一暗,上方刚刚稳定住的蓝色光幕剧烈波动,被压制的黑潮如同找到突破口,再次汹涌了一分!
“就是现在!”迦楼不顾肋下的伤口,狂笑着,再次举起骨锤,这一次,目标直指因能量反噬而身体剧震、露出破绽的林墨!
“保护林墨!”阿贡长老和塔尔等人拼命想要回援,但被其他深渊之子死死缠住。
苏晓计算出了迦楼这一击的轨迹和能量峰值,结果是……无法硬抗,林墨若被击中,必死无疑!她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绝境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倒在石碑基座旁、重伤昏迷的赵猛,他那已然黯淡无光、甚至布满裂纹的臂甲上,一丝微不可查的、与周围黑潮同源却更加精纯的侵蚀性能量,正悄然顺着裂纹,渗入他的手臂,流向他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被黑潮部分笼罩的城市另一片废墟中,一处更加隐蔽、由巨大生物骸骨搭建的巢穴深处,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眼缓缓亮起。它的感知系统穿透了重重黑潮,锁定了谷地方向那异常的能量波动,尤其是林墨身上那即便被“星隐罗盘”和深海环境干扰,却依旧能被特定频率捕捉到的黑暗坐标。
一个机械而冰冷的声音在巢穴中回荡:
“目标确认……‘钥石’携带者……坐标信号微弱……存在高能量冲突……”
“执行……‘清缴’协议优先度……提升至最高。”
“VII号单位……即将抵达……”
真正的猎手,从未放弃追踪。而眼前的叛军之影,或许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序幕。
迦楼的骨锤,带着毁灭一切的声势,已然降临至林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