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的喧嚣,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从璃月港的空气中抽离。
夜色深沉,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无声地浸润着这座港口城市。
万家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朦胧的光晕,映照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林风站在璃月港南码头延伸出去的木栈道上,手里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而规律的沙沙声。他望着雨幕中黑沉沉的海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系统传送的落点很随机,但林风有种直觉——或者说,他利用了系统后台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查询权限”,锁定了某个特定的能量波动。
果然,在栈道尽头,几乎与海水相接的阴影里,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刻晴没有打伞。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雨中,任凭冰冷的雨丝打湿了她的紫发,浸透了她的衣衫。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未干的泪痕。她背对着码头,面朝着漆黑无垠的大海,单薄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孤寂和倔强。
林风无声地叹了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被雨声和木板的吱呀声掩盖。直到那把油纸伞的阴影,无声地笼罩在刻晴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水,她才猛地惊醒般,身体瞬间绷紧!
她倏然回头,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受惊的猫科动物,充满了警惕、敌意和尚未褪尽的羞愤。
当看清来人是林风时,那眼神更是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千刀万剐!
“是你!”刻晴的声音带着嘶哑的余韵和冰冷的恨意,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林风是瘟疫,“你还想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还是觉得羞辱得不够?!”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剑柄,尽管知道在系统之外,自己未必能奈何这个神秘莫测的主持人,但那份想要撕碎对方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林风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平静地举着伞,伞面微微倾斜,将两人都笼罩在干燥的小小空间里。
他无视了刻晴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和 随时可能爆发的攻击姿态,目光越过她,投向远处雨幕中一艘停泊的巨轮模糊的轮廓——那是死兆星号。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道歉,没有戏谑:
“其实,我觉得你没做错。”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刻晴愣住了。她所有的愤怒和警惕,仿佛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句话给噎住了。她瞪着林风,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狐疑: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将她推入社死深渊、让她在全提瓦特面前丢尽脸面的罪魁祸首,居然说……她没做错?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刻晴的警惕心瞬间飙升到顶点,声音也冷了下来,“这次是新的戏弄方式?还是想让我放松警惕,再给我致命一击?”
林风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从遥远的海面收回,落在了刻晴那张写满戒备和狼狈的脸上。
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几缕发丝黏在额角和脸颊,让她平日里的锐利和干练被一种罕见的脆弱所取代。
但那双紫色的眼眸深处,那份倔强和不服输的光芒,却从未熄灭。
林风没有笑,也没有解释。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平静到近乎陈述的语气,继续说道:
“我说,你没做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清晰不过的真相:
“崇拜,有很多种形式。”
“有人匍匐在地,祈求恩泽;有人歌功颂德,奉若神明;有人将其供奉在神龛之上,日日膜拜……”
林风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
“而你,刻晴。”
他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刻晴眼中那团跳跃的、不甘的火焰:
“你选择了最难的那一种。”
“你选择了一种叫做‘超越’的尊敬。”
刻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超越?”她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被点破的悸动。
“对,超越。”林风肯定地点点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雨幕笼罩的、象征着未知和未来的海面。
“你收集他的土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只,而是因为你想研究他,理解他,剖析他,然后……找到他身上的弱点,找到他理念中的不足,找到他治理方式中可以改进的地方。”
“你批判他,不是因为憎恨,而是因为你看到了他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他庇护之下的惰性,看到了璃月人被神光笼罩下失去的、本该属于人自己的锋芒和可能性。”
林风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下下敲在刻晴的心上,将她那些被羞耻感掩盖的、最本真的想法,赤裸裸地剥开。
“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改革,所有的锐意进取,甚至你那些在旁人看来‘离经叛道’的言论……”
林风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刻晴那张震惊而复杂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其本质,不正是为了证明——”
“你,刻晴,以及你所代表的璃月人,有能力,也有资格,去超越他曾经达到的高度吗?”
“你,是整个璃月,最想超越他的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