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京!你个贱奴生的杂种,居然敢弄脏本公主的衣裳!”
一个带着些骄纵尖利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
冷宫一角,穿着云锦华服的少女被贴身婢女小心翼翼地撑着油纸伞,站在高处。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她脚边溅开细小水花。
她嫌恶地看着蜷缩在漏雨墙角的瘦弱少年
墙角里,少年单薄的素衣早已被血污和泥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秋雨寒凉,冷风一吹,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
“哼!”萧鹤昭鼻腔里挤出鄙夷的哼声,刻意又后退半步,仿佛靠近一点都会沾染晦气。
“瞧你这副狐媚子模样,果然和你那下贱娘亲一个胚子里刻出来的,看着就让人恶心。”
萧鹤京瑟缩着,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对、对不起,二皇姐。”
“谁准你叫本公主皇姐?”萧鹤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一个冷宫里爬出来的杂种,也配?秋荣!给本公主掌嘴,二十下,一下都不准少。”
“是,公主。”
秋荣立刻上前,脸上带着狗仗人势的笑容,高高扬起了手臂。
寒风带着寒意袭来,萧鹤京绝望地闭上眼,瘦弱的身体绷紧,准备承受熟悉的疼痛。
“住手!”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音调不高,带着几分阴柔的慵懒,刺穿了雨幕,冻住了秋荣即将落下的手。
萧鹤昭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哪怕不看来人,整个后宫,敢这么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当朝九千岁,祁冀。
就连她父皇在祁冀跟前,也要避让三分。
整个大胤朝,谁不知道九千岁祁冀权倾朝野,做事疯批狠戾,杀人全凭喜怒,是在宫中横着走的活阎王。
萧鹤昭转过身,脸上那副嚣张跋扈的表情瞬间碎裂。
她挤出一个无比僵硬讨好的笑,“九千岁,您怎么到冷宫来了?”
祁冀缓缓踱步而来,织金蟒纹的靴子踩在积水里,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咱家若不来,怎有幸见得二公主这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萧鹤昭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她没想到就连九千岁都要帮这个杂种说话。
祁冀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她,落在她身后狼狈不堪的萧鹤京身上,眸子深了深,“二公主言行无状,骄纵失仪,禁足十日,好好静静心。”
萧鹤昭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却连一丝不满都不敢流露。
她只能咬牙接受:“是,鹤昭领罚。”
她瞪了墙角一眼,带着满腔怨毒和不甘,灰溜溜地快步离去。
冷宫只剩雨声淅沥。
祁冀缓缓走到萧鹤京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他缓缓蹲下,蟒袍曳地,浸入泥水也毫不在意。
那双养尊处优,白皙修长的手,用指腹一点点擦去少年脸颊上的血渍和泥水。
温监察官,不会以为换个名字,他就认不出了吧。
这个小世界,他是权势滔天,手握大权,党羽遍布朝野的宦官九千岁。
他的任务是把持朝政,打压皇权与清流,促使气运之子谢云珩成长与集结力量,并让隐忍的五皇子萧鹤京,在绝境中遇到契机,最终与谢云珩联手推翻阉党,实现朝堂清明。
想想那场面,就觉得有趣得很。
祁冀凑近萧鹤京,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男女莫辨的蛊惑:“五殿下,像条野狗一样任人践踏,甘心吗?”
萧鹤京努力的抬起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模糊的视线对上一张美丽却毫无温度的脸。
九千岁。
他曾听贴身小太监说过九千岁,一直认为与他是云泥之别,现如今,这人却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不甘心。”那双原本死寂沉沉的眸子里聚起一丝微弱的光。
祁冀满意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妖冶又危险:“喊咱家一声...亚父,喊了,咱家就帮你,如何?”
这一次,让他做萧鹤京绝境中的契机。
看他亲手养出来的五皇子,会如何颤抖着将他杀死呢?
想想就很期待。
萧鹤京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嘴唇哆嗦了半晌,最终,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而卑微的乞求:
“亚父,求您,帮我。”
祁冀笑了。
他似乎极为满意萧鹤京的反应,指尖带着几分怜爱般地蹭过萧鹤京冰冷的脸颊。
那触感让萧鹤京从骨髓里透出恐惧。
“好孩子,从今日起,你便是咱家的人。”祁冀的嗓音柔滑,他缓缓站起身,绣着金蟒的衣摆拂过地上的泥水。
他并未伸手去扶,只是微微侧头,“来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冷宫破败的庭院中。
他们恭敬地向祁冀躬身:“督主。”
“把五殿下,带回咱家那儿,仔细些,别磕着碰着了。”
“是!”两名暗影动作利落,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无法站立的萧鹤京从地上架了起来。
萧鹤京意识昏沉,任由他们架着。
离开这冰冷的墙角,离开这困了他十多年的冷宫囚笼。
祁冀并未一同前往府邸,而是前去了一趟养心殿。
......
祁冀的步辇无人敢拦,一路畅行无阻,直抵养心殿外。
值守的太监和侍卫见到步辇,纷纷跪地行礼。
祁冀并未下辇,只懒懒地抬了抬手。
身旁随行的小太监立刻尖着嗓子通传:“九千岁到——”
声音穿透雨幕,直入殿内。
片刻,养心殿的总管太监连滚带爬地出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惶恐:“千岁爷,您怎么来了?陛下他...正在歇息。”
“咱家有要事需面禀陛下,怎么不方便?”
总管太监被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侧身:“方便方便,千岁爷您随时来都方便,殿下刚醒,您请。”
祁冀这才慢悠悠地下了步辇,看也没看那总管太监一眼,径直步入养心殿。
殿内暖香浓郁。
当今皇上萧睿正倚在软榻上,一名貌美的宫女捶着腿,面色苍白倦怠,看上去就纵欲过度。
看到祁冀进来,他眼中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坐直了些,脸上挤出几分不自然的笑意:“祁爱卿,可是有何要事?”
祁冀随意一拱手,算是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