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京!你个孽障,给朕跪下!”
萧鹤京被两名侍卫粗暴地押着,拖到了御书房。
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疼的他眼前一黑。
他抬起头,正对上萧鹤昭那张写满得意的脸,以及高位之上脸色铁青的萧睿。
完了。
萧鹤京心里一沉,这阵仗,分明是已经给他定了罪。
但他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亚父教过他,慌,就输了。
萧鹤京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声音努力维持着镇定:“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从未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定然是有人精心策划,栽赃陷害儿臣!”
萧睿胸口剧烈起伏,一把抓过大太监呈上来的那个扎满银针的布偶和几封信纸。
他还没开口,旁边的萧鹤昭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萧鹤昭指着他的鼻子骂:“证据确凿!东西是从你书架上搜出来的,难道是它自己长腿跑进去不成?萧鹤京!你个贱奴生的杂种,以前在冷宫里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现在仗着有阉人撑腰,你竟敢谋害父皇,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恶毒的咒骂如同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萧鹤京听得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但他知道,现在跟萧鹤昭对骂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萧睿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将那一叠信纸狠狠摔在萧鹤京的脸上,纸张散落一地。
萧睿气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萧鹤京怒骂道:“冤枉?那你给朕好好看看这些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你与祁冀...你们.......你们两个不知廉耻!你居然对他是这种龌龊心思,皇家的脸面,朕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萧鹤京本就对萧睿并无父子之情,可现在他连查都不屑于去查,就直接给自己定罪,心中还是会有些失落。
萧鹤京捡起脚边的一封信,快速扫了一眼。
这字迹模仿的的确有七八分像他平日练的字,但稍微看一眼,便能察觉出其中刻意模仿的痕迹。
况且...况且,他对亚父那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心思,竟然以这样一种丑陋的,被伪造的方式,赤裸裸地摊开在众人的面前。
萧鹤京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举起那封信,声音斩钉截铁:“父皇明鉴!这字迹绝非儿臣所写,其笔力虚浮,架构呆板,分明是他人刻意模仿,儿臣愿当场誊写对照,请父皇与诸位大臣一同鉴别!”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皇帝,语气恳切而坚定:“至于那巫蛊邪物,儿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事实在是漏洞百出,荒谬至极!请父皇务必彻查清楚,揪出幕后真凶,还儿臣一个清白!也还...亚父一个清白!”
“查!当然要查!等祁冀来了,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传:“九千岁到——”
声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已不急不慢的走进来。
祁冀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常服,衬得面色白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优哉的笑意,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晨会。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鹤京,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萧鹤昭,以及气的脸色发青的萧睿。
祁冀像是没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只微微躬身,语气带笑:“陛下,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大清早的,怎么动这么大的肝火?小心伤了龙体。”
萧睿看到他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抓起御案上的布偶和信件,狠狠朝着祁冀脚下丢去。
“祁冀!你还有脸问!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皇子!竟然用这等巫蛊邪术诅咒朕,还有这些信!你们...你们干的好事!”
祁冀弯腰,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捏起那个布偶看了看,又用脚尖拨弄了一下散落在地的信纸。
随即,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在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而诡异。
这一笑,把所有人都笑懵了。
连暴怒中的萧睿都愣住了。
祁冀笑够了,把布偶随手丢开,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就凭这三岁孩童都能看穿的把戏,和这几张不知从哪个茅坑里捞出来的破纸,就信了?”
他走到萧鹤昭面前,桃花眼眯着,语气温柔的可怕:“二公主,啧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您这出戏,唱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只可惜啊,火候差了点,破绽太多了。”
萧鹤昭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强撑着骂道:“阉贼!你休要狡辩,妖言惑众,混淆视听!现在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说的!”
“证据?”祁冀冷笑一声,拍了拍手。
福安立刻带着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刚才在九千岁府中那个,带头搜查,气焰嚣张的那个首领太监。
祁冀用下巴点了点那个瘫软的太监:“二公主,您瞧瞧,眼熟吗?昨夜,此人鬼鬼祟祟潜入咱家府中,在五殿下院外徘徊,咱家看着有趣,便纳闷,这是要唱哪一出?原来,是赶着来自投罗网,演这出栽赃陷害的戏码。”
萧鹤昭在看到被押上来的太监时,面容一下子就白了,但却强忍镇定:“你空口白话!谁知道是不是你随便抓了个人来屈打成招,找的替死鬼!”
“哦?”祁冀从福安手中接过按了红手印的供词,还有一个沉甸甸的蓝色包裹。
他将证词在萧鹤昭面前晃了晃,然后随手将包裹抖开。
几锭沉甸甸的金元宝,一些散碎银子和几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首饰落在地上,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是他画押的供词,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祁冀顿了顿,朝着萧鹤昭轻笑一声:“是受了二公主您,还有皇后娘娘指使,这些金银首饰,是从他住处搜出来的赃物,内务府都有记档,一查便知来源。二公主莫非这些,也都是咱家伪造出来,冤枉您和皇后娘娘的不成?”
萧鹤昭彻底慌了,扑到萧睿脚边:“父皇!您别信他!肯定是他故意陷害我!”
萧睿看着眼前这急转直下的局面,再看看祁冀那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心下已经了然,他瞪了一眼已经哭成泪人的萧鹤昭。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就连栽赃陷害都不知道处理好后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就已经有了决定。
“你这个逆女!朕平日里还是太纵容你,竟敢用巫蛊之术构陷兄弟和朝廷重臣!简直罪该万死!”
“陛下息怒。”祁冀这时候反而出来劝架了。
他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让萧鹤昭如坠冰窟,“二公主,年纪小,一时糊涂,想必是受了奸人蛊惑。倒是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不思劝诫公主,反而行此恶毒之事,其心可诛啊。还有皇后娘娘的母族,仗着权势,在背后为非作歹,也该好好查一查了。”
这话,直接定了皇后及其母族的生死。
萧鹤昭瘫软在地。
祁冀仅用三两句话扭转局面。
她知道,她和她母后,彻底完了。
祁冀不再看她,转身对着皇帝说:“陛下,宫中行此巫蛊之术,乃大忌。二公主虽受人蛊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削去公主封号,送去皇陵守墓,非死得不出。至于皇后及其母族,该如何处置,请陛下定夺。”
萧睿此刻哪还敢有异议,连忙点头:“就依爱卿所言,就依爱卿所言!把这个逆女给朕拖下去。”
“祁冀!萧鹤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那些信件是伪造的,呵,你们俩的奸情早就传的整个京城都是!你收养这个杂种本就是心思不纯!唔唔——放开我!”
声音渐渐远去。
萧睿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瘫坐在龙椅上,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都退下吧......”
他此番只能为了不得罪祁冀,抛弃萧鹤昭和皇后。
祁冀微微躬身,带着萧鹤京,从容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大殿,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萧鹤京接过福安递来的玄狐大氅,为祁冀披上。
“瞧见了?这就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今天若不是咱家早有准备,现在跪在那里等死的,就是你了。”
萧鹤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走的条路,两旁并不是鲜花,而是累累白骨。
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血腥的味道。
他低下头,轻声道:“孩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