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楼,此时正是看尽人间繁华之时。
街道两边涌来的客人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这里,还没到大门口,便被楼上五颜六色的姑娘们迷得神魂颠倒了,口袋里的钱自然而然也就像那水似的流到了这倚翠楼里。
虽说这倚翠楼不如教坊司那般奢华大气,姑娘们也没有那样端庄、隽秀。可这里却有着那么股子烟火气,少了一些繁文缛节、多了几许惬意洒脱。
周平早早地就到了,还特意做了个便装,虽然没有春泥那般出神入化,但也勉强过得去。
周平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叫了壶酒,点了几个小菜,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大门口,凡是往来的金客都逃不过他的眼底。
期间来了几个姑娘,环肥燕瘦,倒是妩媚得很,可是与香凝比起来,周平便没什么兴趣了,而这却引起了老鸨的注意。
“公子有些面生啊,头回来我这倚翠楼吧!”风十娘身后跟着个大茶壶,说着话便坐在了周平对面。
周平自嘲地笑了笑,点点头,一句话没说,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风十娘微微一笑,眼中却满是不屑。“公子若是想找个喝酒的去处,我风十娘对于京城还算有几分了解,当可推荐一处。可若是在我这倚翠楼,可不能光喝酒。”
周平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伸手入怀,掏出一只十两的银锭,放在桌上,风十娘却面色如常,连眼角都没动一下。
“听说你这倚翠楼有个叫秋灵的姑娘,可否一见?”
风十娘掩嘴娇笑:“原来公子是为了秋灵啊,只可惜区区十两银子,等排到公子时恐怕已经天亮了。”
周平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只丝囊往桌子上一倒,咕噜噜九个银锭滚了出来,白花花地堆成坐小山。
“去秋灵房间喝杯酒如何?”
100两银子,换成软妹币大概是10万,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可风十娘不过是双眼微微轻颤,很快便用一抹勾魂的笑意给掩了过去。
风十娘抬起手,用一条粉色的丝质手帕轻轻地遮了遮嘴角,笑盈盈地说道:“这位公子恐怕是外乡人,10个小元宝可是连秋灵的门都进不去的。”
周平自然知道风十娘在坐地起价,只不过100两银子已经是周平的极限了,若不是他急于破案,怕是一两都舍不得掏。
周平没言语,拿起筷子,搛了片酱牛肉,在料碟内沾了沾,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花月秋,12岁入行,16岁便是京城十大花魁,风头直压教坊司。一句‘花似美人临月镜,月明如水照花香’便不知让多少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每日想要一睹红颜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可这个花月秋18岁时却突然失踪,等再出现时已经是十年后,豪掷千金,开了这家倚翠楼。
倚翠楼表面上是家青楼,其实却是……”
“够了!你到底是谁?”风十娘打断了周平,先前的从容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的风十娘就像一把出鞘的刀子,随时准备饮血。
若是以前的周平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可他现在是镇抚司的暗卫,整个京城,镇抚司那里没有的情报,还不多。
周平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风十娘,突然笑了,笑得就像一个这里随处可见的色鬼,说道:“100两银子不少了,老板通融通融。”
风十娘细细地瞧着,竟然也笑了,出鞘的钢刀好似瞬间变成了勾人的云袖,笑盈盈地说道:“唷!公子说的是哪里话,进门便是客,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风十娘站起身走了,身旁的大茶壶将桌子上的银子收拾了下也跟着走了。
很快,周平在房间里见到了秋灵,显然是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之后了。
不愧是倚翠楼的花魁,无论是姿色还是才艺都是上乘之选,可是一想到她一晚上要摆渡五六个客人,还要跟欧阳成修双龙探穴,便没有了进一步交流的兴趣。
秋灵扭动着腰肢,坐在了周平的腿上,一只手勾住了周平的脖子,另一只手如同灵蛇极其丝滑地探索着。
突然,秋灵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撒着娇说道:“公子,你捏疼奴家了。”
周平不得不佩服风十娘的手段,这姑娘调教得实在是出色 只可惜周平不吃这一套。
周平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风十娘让你查我的身份,你可以随便编,接下来我要问的,你若是不如实回答,恐怕你活不过五日。”
周平喜欢开门见山,或者说单刀直入,这不仅能大大提高效率,而且能起到震慑对手的效果。
很显然,秋灵被吓住了,刻意地回避周平的眼神,连语调都有些变形了。
“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吓奴家好吗?”
周平手上用力,疼痛彻底击碎了秋灵极力坚持的镇定。
秋灵尖叫一声,从周平腿上跳开了。
揉着微微发疼的手,秋灵恶狠狠地盯着周平,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客人,可是像周平这种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人,这还是头一次。
只是她哪里知道,周平穿越前就是死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你要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人把你赶出去?”秋灵故意放大了声音,随时准备撕破脸。只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完全陷入了周平的审问逻辑当中。
“欧阳成修和董仓这几天来过吧。”
秋灵愣住了,脸上的戾气顿时消失了一半,而另一半换成了疑惑。
“你是什么人?”
周平没有追问,而是换了另外一个问题,因为他已经从秋灵的反应中得知了答案。
周平继续问道:“神卫军大营运送物资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欧阳成修还是董仓,还是他俩都说了?”
秋灵迟疑了一下,刚要张嘴,却被周平堵了回去。
“我猜应该是董仓,毕竟他是神卫军大营的军需官,若无军令,是不得私自入城的。而他一入城便来找你,于是你就将他迷了个神魂颠倒,偷看了文书。我说的是也不是?”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秋灵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像憋在一个口袋里。
周平微微一笑,站起身,缓步走到秋灵身前,伸出手,捏住秋灵的下巴,声音清冷。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瞒着风十娘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别人。我猜那人一定是许了你什么好处,或是骗了你的感情。你是不是还在做着与那人远走高飞的美梦?殊不知不出五日,你的情郎就会亲手了解你的性命。”
秋灵一把打开周平的手,就像一只愤怒的野猫,两只眼眶都要撕裂了。
“你胡说,玉郎答应过我,中秋一过就来为我赎身,你再污蔑我的玉郎,信不信我现在就报官?”
哗啦啦……
一条铁锁链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滑落在地,秋灵顿时傻了眼。
“报官?我就是官,你上哪报?”周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展开问道:“这可是你的玉郎?”
秋灵目瞪口呆,好像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周平知道自己猜对了,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此人是一名巫师,善于变换身份,与多起命案有所关联,根据可靠情报,此人的目的是炼化一具千年尸王,需要大量年轻女子的精血。
我已追捕他多年,此次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你帮我把他引出来,我定能将其抓捕归案,还天下女子一个清白。”
周平一番慷慨胡说,彻底击碎了秋灵的心理防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俗话说婊子无情,可这世上哪有真正无情之人,只不过是她们早已见惯了虚情假意,不再相信罢了。
秋灵擦了擦眼泪,刚才的失落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
“好,我答应你,作为回报,你要替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