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绝望的林冲,对着那本意外获得的账册和草图苦思冥想。旧校场水井旁的怪异符号,与蛇形标记隐隐呼应,令他心生警兆。他立刻派亲信秘密前往探查,回报却令人毛骨悚然——那口看似干涸的废井深处,竟发现了人为开凿的痕迹,并找到了半截被遗弃的、沾染着同样黑色粘稠液体的木桶和引火之物!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林冲:敌人不仅要断他粮草,竟还企图……水井下毒,或引爆某种机关?!
帅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林冲因极度疲惫和震惊而扭曲的脸。那本从王军需官暗格中搜出的账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手心。旧校场水井……那个被标记的地点,如同毒蛇的獠牙,在他脑海中闪烁。粮草被毁,军械尽废,已是绝境,若连关内唯一的水源再被断掉或污染……那就不只是城破,而是全军覆灭!
“张洪!”林冲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你亲自带一队绝对心腹,立刻去旧校场水井!给我彻查井底!记住,要隐秘!若有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报,不得擅动!”
“得令!”张洪意识到事态严重,二话不说,转身疾奔而出。
林冲在府内坐立难安,每一息都如同煎熬。他走到窗前,望着关外也速该大营连绵的灯火和关内死寂中透出的绝望气息,心脏狂跳。水……守城之命脉!若井有问题,也速答根本无需再强攻,只需围困数日,渴也能渴死他们!这毒计,比刀剑更狠!
不到半个时辰,张洪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脸色煞白,浑身沾满井底的污泥,声音带着惊骇:“林帅!井……井底下有鬼!不是水脉,是……是人工挖出的暗道!里面堆满了那种黑油桶!还有火药和引线!他们……他们是想炸了这口井,连带着毁掉周边地基啊!”
尽管已有预感,但听到“火药”和“引线”二字,林冲还是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炸井!毁地基!这不是断水,这是要制造一场关内崩塌的浩劫!在也速答猛攻的关头,若关内核心区域突然发生爆炸地陷……后果不堪设想!守军将不战自溃!
“暗道通向哪里?引线连接何处?”林冲一把抓住张洪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暗道很深,岔路多,弟兄们不敢深入!引线……引线似乎通往好几个方向,一时难以追踪源头!”张洪急道,“林帅,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派人下去拆除?”
拆除?林冲脑中飞速权衡。井下情况不明,贸然下去,若敌人留有后手,或是触发机关,下去的人必死无疑,还可能提前引爆!但若不拆,这就是一颗随时会炸的惊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报——!”一名哨探疯也似的冲进来,“林帅!也速答大营有异动!大批骑兵集结,似乎……似乎要夜袭!”
内外交迫!也速答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是巧合?还是……里应外合?!
林冲瞳孔骤缩,瞬间做出了决断!不能再犹豫了!
“张洪!你带人守住井口,严禁任何人靠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下井!”林冲厉声下令,随即抓起蛇矛,对厅内众将吼道,“其余人,随我上城!也速答想趁火打劫,老子就先崩掉他一口牙!”
夜色如墨,居庸关城头火把通明。也速答果然发动了夜袭,攻势比白日更加疯狂,显然是得到了关内异常的讯号,企图一举破城。林冲身先士卒,如同疯虎,丈八蛇矛在夜色中化作道道夺命寒光,将攀上城头的敌军一次次挑落。守军将士见主帅如此悍勇,也爆发出最后的血性,用残存的滚石、刀枪,甚至拳头牙齿,与敌军死战。城头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激战正酣,林冲的心却始终系在那口致命的水井上。他一边搏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关内旧校场的方向,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如巨兽咆哮、绝非战场应有的巨响,从关内旧校场方向传来!紧接着,地面传来明显的震动!一股浓烈的黑烟,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和油料燃烧的气味,冲天而起!
井……炸了?!
城头守军瞬间一阵骚动,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也速答的军队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住,攻势为之一滞。
林冲心头巨震,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爆炸声似乎不够剧烈,不像是所有火药同时引爆的效果!
“不要乱!是敌军奸计!稳住阵脚!”林冲声嘶力竭地怒吼,稳定军心。他立刻对身边亲兵吼道:“快去旧校场!看张洪那边情况!”
片刻后,亲兵带回消息:井口发生爆炸,但规模不大,仅炸塌了部分井壁和周边一小片地面,并未引起大面积地陷或火灾。张洪等人及时后撤,仅有几人轻伤。初步判断,可能是敌人预设的某个引爆点被意外触发,或是……有人试图引爆但未完全成功?
未完全成功?林冲心中疑窦丛生。是敌人失误?还是……有第三方干预?他猛地想起那神秘的苍狼骑兵,想起武松的失踪和蛇形标记……这潭水,太深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爆炸说明敌人的阴谋确实存在,而且已经启动!这次是小爆,下次呢?井下的暗道和剩余的火药,依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传令!调一队工兵,携带沙土布袋,立刻封堵井口和周边可能的地道入口!快!”林冲当机立断,必须先物理隔绝危险!
“那……那水源怎么办?”副将急问。
“顾不上了!”林冲咬牙,“先保住关城不塌!水的问题,再想办法!” 这是饮鸩止渴,但别无选择!
就在关内因爆炸而陷入短暂混乱,林冲全力稳定局势、封堵井口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借着夜色和混乱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然潜到了靠近关墙根基的另一处废弃地窖入口附近。那里,也标记在草图之上,却因旧校场爆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而被暂时忽略。
黑影悄无声息地撬开地窖锈蚀的铁锁,滑入黑暗之中。地窖深处,隐约可见另一条幽深的地道,以及……另一组连接着的、更为隐蔽的引火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