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村覆灭,大仇得报,笼罩在林家堡上空的阴云终于散去。然而,胜利的喜悦很快被沉重的伤亡和满目疮痍的现实冲淡。堡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气味,残垣断壁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翌日清晨,林业不顾疲惫,召集所有尚能行动的族人于清理出的广场上。他面色沉静,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带伤、或疲惫、或仍带着惊惧却更多是劫后余生庆幸的脸庞。
“此战,我们胜了。”林业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守住了家园,诛灭了死敌黑水村!”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压抑的欢呼和啜泣声。
“但,”林业话锋一转,语气沉重,“胜利,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失去了八位英勇的族人!还有十一位兄弟重伤未愈!每一位,都是我林家的英雄!他们的牺牲,绝不容忘记!”
他逐一念出阵亡者的名字,带领众人垂首默哀。悲伤的气氛弥漫,许多人潸然泪下。
“默哀,是为了铭记!但活着的人,更要向前看!”林业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黑水村虽灭,但这黑风山,乃至整个修仙界,弱肉强食的法则未变!想要不再经历此等惨痛,想要守护逝者用命换来的安宁,我等唯有——变强!”
“从今日起,林家进入‘战后重建与砺锋期’!”他目光锐利,一条条命令清晰下达:
* 抚恤与安置:“福伯,阵亡者家属抚恤加倍,其父母我林家奉养终老,子女优先培养!重伤者,家族倾尽资源救治,伤残者,安排力所能及之职,绝不抛弃一人!”
* 防御重建:“石磊,带工程队,以黑水村所得石材木材,优先修复加固堡墙、哨塔!阵法节点全部检查强化!堡外陷阱带重新布置,范围扩大!”
* 战力重整:“所有炼气期子弟,伤势恢复后,修炼时间加倍!新得《百兽地形图》复制分发,组织小队,由石磊、赵河带队,进行适应性狩猎与采集,以战代练,熟悉山林,获取资源!”
* 后勤保障:“苏瑶,医护队扩编,培养更多懂包扎、识药性之人。药圃优先恢复,灵田灌溉需保障。新得药材、矿石,分类入库,严格登记。”
* 情报与警戒:“了望哨增至双岗,暗哨放出十里。重点关注…坊市张记杂货铺动向。”提到张胖子,林业眼神微冷。
安排妥当,众人领命而去,各司其职。经历血火淬炼,林家的执行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药庐内,苏瑶已然成为最忙碌的人。她几乎不眠不休,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却依旧强打精神,穿梭于伤员之间。
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清洗伤口、敷药包扎、正骨固定、以温和木系灵力疏导药力、安抚痛苦…每一位伤员都得到她细致的照料。对于伤势最重的几人,她甚至不惜耗费自身本源木气,为其吊命续脉。
“主母…您歇歇吧…”一名被救回的少年虚弱地劝道,眼中满是感激与心疼。这声“主母”叫得自然而然,周围伤员也纷纷点头附和。
苏瑶手中动作不停,只是微微摇头,挤出一丝疲惫却温暖的笑意:“无妨,撑得住。”她接过旁边妇人递来的参汤,匆匆喝了一口,便又走向下一位伤员。
她的专注、慈悲与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族人们心中那“苏姑娘”的称呼,已彻底被“苏主母”所取代,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重与爱戴。连最挑剔的老人,也暗自点头,认为林业若能得此贤内助,实乃林家之福。
林业处理完杂务,悄然来到药庐外,看着苏瑶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心疼与柔和。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默默将一瓶得自黑水村、品质上佳的“蕴神丹”放在门口显眼处,悄然离去。
午后,林业稍作易容,悄然离开林家堡,再次前往青岚坊市。黑水村虽灭,但张胖子这个潜在威胁始终如芒在背,必须探清其动向。
坊市内依旧喧嚣。林业没有直接去张记杂货铺,而是在其周边摊位闲逛,暗中观察。
张记铺面依旧开着,但生意明显冷清了许多。伙计无精打采,店内不见张胖子身影。林业心中一动,走进对面一家茶摊,要了碗粗茶,看似休息,实则凝神窃听周围谈话。
“…听说了吗?黑水村…好像让人给端了!”邻桌两名散修的低声交谈传入耳中。
“真的假的?黑水村那帮狠人?谁干的?”
“不清楚…据说前几日夜里动静极大,火光冲天!第二天就彻底安静了…有人去看了,村子烧了大半,没人了…”
“嘶…这黑风山,要变天啊?会不会是…林家?”那人压低了声音。
“林家?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家族?不可能吧…不过听说他们前阵子好像硬气了不少,还跟张胖子杠上了…”
“张胖子最近也倒霉,听说亏了一大笔钱,心情极差,躲在家里喝闷酒呢,铺子都不怎么管了…”
“活该!那家伙平时没少坑人…”
林业心中了然。张胖子果然因此事受到了影响,似乎还亏了钱(或是投资黑水村血本无归?),暂时应无力再生事端。但他不敢大意,又绕道百炼坊,假意购买矿石,与周管事寒暄了几句。
周管事似乎也听到了风声,言语间对林业更加客气,隐晦提醒:“坊市内近来颇不太平,林老哥家族偏僻,还需多加小心啊。”林业点头谢过,心中更有底了。
探明情况,林业不再停留,采购了些盐铁等必需品后,迅速返回林家堡。
情报虽好,但自身强大才是根本。林业归堡后,立刻投入修炼。经此血战,他修为已至炼气九层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他利用新得的灵石和妖兽材料,闭关冲击。
三日后,林业顺利突破至炼气九层后期,灵力愈发雄浑,神识范围扩至近三百丈,对法术掌控更精妙。
恰逢此时,重伤员在苏瑶精心救治下已全部稳定,轻伤员大都康复。林家堡主体建筑也修复完毕,防御工事更胜往昔。
林业与林福、苏瑶商议后,决定举行一场简单的庆祝晚会,既为告慰逝者,也为抚平生者创伤,凝聚人心,庆祝新生。
夜幕降临,广场中央燃起熊熊篝火。烤肉的香气、米酒的醇香、以及孩子们久违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冲淡了悲伤,带来了难得的暖意与生机。
没有奢华宴席,只有大碗肉、大碗酒、以及族人自发的山歌与杂耍。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与对未来的期盼。
林业与苏瑶自然被推到了主位。两人并肩而坐,火光映照下,苏瑶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些许红润,更显清丽动人。林业虽依旧沉稳,但眉宇间的疲惫也舒缓了许多。
众人纷纷上前敬酒,表达对林业的崇敬与对苏瑶的感激。林业来者不拒,以水代酒,与众人同乐。苏瑶则以茶相陪,微笑回应,举止得体大方。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石磊带头起哄,让林业讲几句。
林业站起身,环视众人,目光温和而坚定:“今日,不为庆祝胜利,只为庆祝我们还活着,庆祝林家获得了新生!前路依旧艰难,但我相信,只要我等齐心,互扶互助,林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这杯,敬所有为林家奋战、付出的兄弟姐妹!敬未来!”
“敬老祖宗!敬主母!敬林家!”众人轰然应诺,举杯共饮,气氛达到高潮。
晚会渐入尾声,众人逐渐散去休息。林业与苏瑶默契地留在最后,漫步至稍远处安静的院廊下。
月色如水,洒在两人身上,静谧而安宁。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林业看着苏瑶,声音低沉而柔和。
“大家都很辛苦,老丈才是最为操劳。”苏瑶微微低头,轻声道。
“若无你全力救治,伤亡恐难想象。林家能稳住,你居功至伟。”林业真诚道。
苏瑶脸颊微红:“我只是尽了本分…能帮上大家,我心里…很欢喜。”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却不觉尴尬,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流淌。经历生死与共,彼此心意早已相通,无需过多言语。
晚风吹拂,苏瑶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
林业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
苏瑶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拒绝,感受着袍子上残留的体温和淡淡药草气息,心跳悄然加速,耳根染上红晕。
“夜凉,早些休息。”林业低声道。
“嗯…”苏瑶声如蚊蚋,却没有动。
两人就这般并肩站着,望着空中皎月,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与默契。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渐渐重合在一起。
未来或许仍有风雨,但此刻,两颗历经磨难的心,靠得前所未有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