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声的碰撞,超越了音爆,超越了气浪,是一种规则与意志层面的剧烈摩擦与湮灭!
场中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
宋昊那霸绝天下、唯我独尊的刀意,如同怒海狂涛,汹涌澎湃,欲要吞噬一切,将万物纳入其独尊的领域。
而周易那骤然提升、引动天地之“势”的意志,则如同亘古不变的星空,浩瀚、深邃、威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秩序”,包容、化解、平息着那滔天的霸念。
两种极致的力量并非硬碰硬的毁灭,而是更高级别的相互消磨与转化。
时间似乎被拉长,又似乎只过了一瞬。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的脆响响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是宋昊那无坚不摧的“独尊”刀意!在那浩瀚如天道般的“势”面前,他那极致凝聚的霸道意志,终究未能真正“独尊”,反而如同撞上了无形壁垒,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轰!
凝滞被打破!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巨力反涌而回!
宋昊如遭重击,闷哼一声,高大魁梧的身躯剧烈一震,握刀的双手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他身不由己地向后踉跄倒退,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连退七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手中的天刀嗡嗡颤鸣,光华黯淡了几分。他周身那磅礴如海、霸道无匹的真气,竟在这一击之下几乎消耗殆尽!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喘息粗重。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那一身玄色劲装,竟在刚才那无形的意志交锋中,被逸散的劲力撕裂出数十道口子,显得狼狈不堪。
反观周易,依旧静立于原地,一袭青衫随风微微拂动,纤尘不染。脸上那抹认真的神色已然褪去,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志对决从未发生过。
然而,一直紧紧关注战局的独孤求败和龙云,瞳孔却同时微微一缩!
他们太了解公子的实力和作风了。之前挑战烟雨阁主、狮吼门主、慕容羽、欧阳易、明月心,公子皆是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心态,总能以最精妙的招式、最小的代价,恰到好处地结束战斗,对手往往败得不明不白,却毫发无伤。
但这一次!
宋昊庄主真气耗尽、虎口崩裂、衣裳破裂的狼狈模样,明显是力量对撞后失控的表现!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宋昊那最后一刀“独尊”中蕴含的“一往无前”的霸道意志,其强度与特质,超出了公子仅以“易公子”身份和招式所能完美驾驭的范畴!以至于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举重若轻、完美控制所有劲力,才导致部分力量反震,使得宋昊显得如此狼狈。
宋昊,是第一个逼得公子“认真”起来的对手!
场中一片死寂。所有天刀山庄弟子都目瞪口呆,无法相信他们心目中无敌的庄主竟会露出如此疲态,虽然对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事。
宋昊剧烈地喘息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和破裂的衣衫,又抬头看向对面那青衫依旧、深不可测的周易,眼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一丝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豁然开朗般的明悟与……敬佩。
他自己最清楚刚才那“独尊”一刀蕴含了怎样的力量与意志,那是他毕生刀道的极致升华!他本以为天下无人能正面接下此刀而不伤!
然而,对方不仅接下了,而且似乎……还留有了极大的余地。那最后反涌回来的力量,浩瀚如天威,却并无杀意,只是纯粹地“化解”与“平息”,否则他绝不仅仅是真气耗尽、衣衫破裂这么简单。
这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更高层次的力量境界。
周易缓缓放下手指,周身那引动的天地之“势”悄然散去。他看向宋昊,眼神平和,并无丝毫胜利者的倨傲,反而带着一丝真诚的赞赏。他向前一步,对着宋昊,轻轻躬身一礼。
“宋庄主,不愧‘天刀’之名。”周易的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刚猛无俦,霸绝天下,尤以这最后一刀‘独尊’,蕴含一往无前、斩破万法之真意,更是惊才绝艳,令周易叹为观止。”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实不相瞒,庄主这霸道纯粹的刀意,乃易某此番入世以来所遇之首见。与庄主此番较量,于易某而言,获益良多。多谢庄主倾力一战。”
这番话,并非客套。宋昊那极致霸道的刀道,尤其是那“独尊”意志,确实触动了他,让他对“刚猛”、“霸道”、“意志”与力量结合有了更深的体会,对于突破第七曲中关于“执念”、“极致”的感悟,大有裨益。
宋昊闻言,愣了片刻,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复杂而又释然的苦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天刀归鞘,对着周易郑重还礼:“易公子……不,前辈武功通神,境界之高,宋某望尘莫及。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前辈一语道破宋某刀法优劣,更于正面接下宋某倾力八刀,宋某……输得心服口服!”
他心性豪迈,虽败,却并未消沉,反而因窥见更高境界而心生向往与动力。
独孤求败看着宋昊,又看了看公子,冰冷的眼眸中战意更盛。天刀之威,他已见识,公子之境,他心向往之。他的剑道之路,似乎更加清晰了。
龙云和甘宁真则是满心震撼与崇拜。
周易微微一笑,不再多言,道:“此番叨扰已久,告辞。”
说罢,便带着三人,转身离去。
宋昊立于原地,目送着那青衫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久久不语。他摸了摸身上破裂的衣衫,又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丹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畅快却带着一丝自嘲:
“好一个易公子!好一个云雾庄主!能逼得你认真几分,我宋昊这把天刀,也不算埋没了!哈哈哈哈哈!独孤兄,你儿子跟在这样的人身边,真是好福气啊!”
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充满了豪情与新的明悟。
而离去的周易,心中亦是一片清明。第七曲的瓶颈,在那霸道刀意与自身天道之“势”的碰撞下,又松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