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后果,众人纷纷红了眼眶。
紧接着,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吵着要去赵家坳报仇,把那些强盗一网打尽。
林老头这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歪靠在椅子上出神。
儿子当官出息了,家里也有了余钱,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老伴却走了 。
她跟着自己苦了一辈子,没享几天福就这么被害了。
林老头攥着衣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那些强盗全部弄死。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取下藏在房梁上的盒子,看到里面的几百两银子时,一时老泪纵横“老婆子,你怎么这么傻,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就没了,他们想要钱,你给他们就是了,何苦跟他们硬拼,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怎么敌得过一群强盗!”
一个老人轻轻拍了拍林老头的椅子扶手,问道:“老哥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林老头回过神,看着双眼通红的儿子、怒目圆睁的孙子们,声音嘶哑地说:“我要这些畜生不得好死!我林家跟他们没完!”
林山、林海等人立刻站起身,齐声附和:“对!跟他们没完!走,咱们现在就去赵家坳报仇!”
村长连忙摆手劝阻:“大家先别急!这事儿闹得太大,死了这么多人,得先报官啊 , 这么多条人命,官府肯定会管的。”
“报官没用!” 有人立刻反驳,语气里满是失望,“村长你没听说吗?外面逃荒的人饿死了那么多,官府都不管,咱们村这点事,他们哪里会放在心上?”
“那逃荒的是外地流民,咱们是本地良民啊!” 另一个老人皱着眉开口,“我记得县丞大人跟三郎交好,三郎又是咱们村出去的,县丞大人总归会给几分薄面,说不定能帮咱们主持公道。”
“唉,要是举人老爷还在村里就好了……” 有人忍不住叹气 , 举人老爷有学问、有人脉,要是他在,肯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可林山、林海等人还是坚持要先去报仇,说官府那边可以之后再报。
最后终于定下了方案:由林山带头,带着村里六十多个青壮男人立刻出发去赵家坳,一方面是找出赵大虎等抢劫杀人的强盗,为死去的人报仇。
另一方面是追回被抢的钱财,减少村里的损失。
等明日一早,再派两个人去县城报案 。
到那时候,去赵家坳的人应该也回来了,南关村该报的仇也该了了。
最后一件事,是处置刘大勇一家。毕竟这场灾祸是刘大勇的婆娘引来的,村民们对他们恨之入骨,一致决定把他们赶出南关村,永远不许再回来。
刘婆子和刘大勇跪在地上,磕得头都破了,哭着求情,可没有一个人可怜他们。
最终,一家人只能收拾起家里的一点家当,狼狈地被村民们赶出了村子。
出了村,刘婆子瘫坐在路边,哭得撕心裂肺,悔得肠子都青了:“儿啊,是娘错了!娘不该赶走王氏,给你娶回这么个毒蛇婆娘!现在好了,家没了,咱们怎么办啊…… 呜呜呜……”
虽说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没被村民搜走,可房子、土地都没了,如今又被除族,以后死了都没地方埋。
刘婆子越想越伤心,哭声也越来越大。
刘大勇则傻愣愣地站在一旁,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和岳父会这么狠心 ,竟然联合外人来害自己的村子、害自己的家人。
他喃喃自语:“娘,花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怎么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被无辜连累的刘二勇心里更是憋屈。他看着哭哭啼啼的刘婆子,又看了看身边抱怨不停的媳妇,突然拉了拉媳妇的衣袖,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媳妇听完,眼睛一亮,立刻不抱怨了,跟着刘二勇一起,扶着刘婆子找了个破庙暂时落脚。
夜里,等刘婆子睡得沉了,刘二勇夫妻两人悄悄摸走了她身上的全部银子,然后带着孩子,趁着夜色偷偷溜走了。
凌晨,赵家坳村外。
林山一行人来到了赵家拗村,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村子,而是留在村外观望了一会儿。在村口等了一会儿后,脸上满是疑惑 。
村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连鸡鸣狗叫都听不到,难道村里没有人?
可都到了这里,管他村里有什么猫腻,众人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吃了点东西恢复体力,随后分成四队,悄悄摸进了村里。
按照之前从那三个没死的强盗嘴里问出的消息,他们目标明确地朝着参与抢劫南关村的人家里奔去。
林山、林海带着三个壮汉,率先闯进了赵大虎家。
大门被一脚踢开,几人冲进屋里,把正在熟睡的人全都抓了起来。
屋里只有一个生病的女人和四个小孩,他们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些闯进来的陌生人,两个最小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林山盯着那女人,咬牙切齿问道:“你就是赵大虎的媳妇、赵小花的娘吧?赵大虎和赵小花人呢?去哪里了?”
赵大虎的媳妇把大哭的孩子护在怀里,声音发颤:“小花回婆家了,当家的前日出门做工,一直没回家。你们是谁?找我家当家的有什么事?有话你们自去跟他说,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林山嗤笑一声,没接话。
这时,几个去搜查全屋的汉子陆续回到他身边,手里捧着一些东西递道他面前道:“没找到银钱,只有这些。”
林山低头一看,是十来斤细面和一些肉。
他指着这些东西,眼神冰冷地问赵大虎的媳妇:“这东西是从我家偷的,这肉只有我家在这个地方穿了孔”。
不同于一般人家在肉窄的一头打个洞,自家的肉是在肉宽的一头打的洞,然后穿起来挂着熏干的,因此林山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从自己家偷的肉。
赵大虎媳妇心虚道“这,这,我也不知。”
林山冷笑道“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他一把抓过旁边一个小男孩,将孩子的手按在桌上,“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剁掉他的手!”
被抓住的小孩哭得撕心裂肺:“娘!娘!救我!”
女人脸色煞白,却还是咬着牙摇头,哭着磕头:“我真不知道当家的去哪里了!求求你们,放过孩子吧!要是一定要砍手,那就砍我的手!”
说着,她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了桌子上。
林山不说话,直接取下腰间的菜刀,“咔嚓” 一声剁掉了小孩的两根手指。
小孩痛得在地上打滚,女人惊骇地扑过去抱住孩子。
她像是忘了害怕,指着林山等人大骂:“你们不是人!跟我当家的有矛盾,就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林海一脚把她和怀里的孩子踹倒在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赵大虎杀害了我娘和我婆娘!你要是不说出赵大虎和赵小花的下落,我就把你这几个小崽子全部剁了!”
说罢,他又抓起一个躲在桌下的小孩,干净利落的剁掉了他两根手指。
女人疯了一样扑上来拼命,可很快被按住。
接着,第三个孩子......
直到四个孩子都少了两根手指,柴刀架在最小的儿子脖子上时,女人终于崩溃了,哭着喊道:“我我说!我什么都说!当家的和三叔他们躲去盘龙洞了,他们带了很多吃食,说几个月之内不会回来!那些东西是他们偷的,真不关我的事!求求你们饶了我和孩子吧!”
林山挥了挥手,女人和孩子被推出了门外,他们跑出去大喊救命。
林山几人一齐动手,对着赵大虎家一阵打砸,很快就把赵大虎家砸成了废墟,然后拿着细面和肉扬长而去。
四队人汇合后,大家开始统计战果。
然后大家发现,参与抢劫南关村的那群人,一个都没抓住,他们不在家 。
据说是当天回家后,收拾了东西就躲出去了,有的去了盘龙洞,有的去外镇上做工,还有的说去走亲戚了。
他们按照之前说好的,把强盗们的家砸得稀烂,把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拿走,追回了一百多两银子和几百斤粮食。
这些东西离村里损失的钱财还差得远。
不过好在一行人除了几个人受了轻伤,其余人都没事。
林山沉声道:“找个人带路,我们去盘龙洞看看。”
立刻有几个人去抓了两个赵家坳的男人,驱赶着让他们带路去盘龙洞。
等这群人离开后,赵家拗的人才陆续从地窖,床板下爬出来走出家门,这些人刚刚也听到了外头呼喊救命声,他们偷偷看了几眼,见来的人多,又缩回去了,暗自祈祷强盗不要来自己家。
这会儿看人走远,纷纷走到哭喊声所在的地方看热闹,待看到那些被砸的粉碎的房子时,看到在废墟中痛苦的人时,有人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我就说不能做坏事,这不,遭报应了吧。”
“我昨日还羡慕他们发财了,啧啧,今天就遭殃了,手都被砍断了,有钱也治不好!真是作孽啊!”
盘龙洞是大山深处的一个山洞,距离赵家坳有二三十里路。
众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远远看到了洞口。
还没靠近,就听见洞里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 , 不用细看,大家都知道那几个正在喝酒吃肉的男人,就是赵大虎一伙。
六七个人围绕着火堆坐着,个个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抓着肉在大吃大喝。
他们说出的话,更是让靠近洞口的林山一行人气得拳头攥得咯咯响。
“娘的,这票干得真值!咱们哥几个这一两年都不用愁钱用了!”
“这酒真带劲。”
“还是大虎哥你家闺女有出息!从前头男人那里拿回来一笔钱不说,这次还带回了发财消息!回头等她孩子生了,你再给她找个有钱的婆家,咱们找机会再干一票,哈哈哈!”
“嗝,这鸡肉好吃,狗肉也好吃,哈哈哈”。
“咱们这次可是将村里的鸡鸭狗都买过来了,在这住几个月再回去,南关村的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几人大笑着碰杯,酒液洒了一地。
一群人找准机会,快步冲上前,没等赵大虎等人反应过来,就把这几个醉醺醺的汉子捆了个结实。
他们先把人吊在树上,堵住嘴狠狠抽打了一顿,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然后才开始审问钱财的去向。
不说就砍手指。在每个人都被砍断一根手指后,赵大虎终于扛不住了,交出了三百多两银子,其余几人也各自交出了几十两不等,另外还有不少粮油、面和肉。
追问出其他强盗的下落后,大家商量一番,把这几个人堵着嘴,吊在了大树上,带着追回的钱财和钱粮油鸡鸭狗等东西回村了。
不是他们不想继续找其他强盗报仇,而是其他强盗躲得太分散,不好找,再加上村里已经要去报案,官府很快会介入,他们一群人不能再明着报仇了。
至于官府会不会追究南关村人的 “报仇行为”,大家心里也有盘算:他们只砍了作案人的家人几根手指,没出人命,强盗的家人大概率不敢报案,官府也未必会在意。
至于盘龙洞那几个人 ,到时候就说他们是被山里的野兽吃了,跟我们没关系。
另一边,官府接到报案后,立刻派了十几个衙役来查案。
案子本身没什么悬念,衙役们在村里走访了一趟,发了几道通缉令,之后就没了动静。
只是县丞在听说这事后,私下跟心腹嘀咕:“南关村的人这么富裕?难怪会被人盯上。这次事情传开后,盯上他们的人会更多。”
心腹眼珠一转,建议道:“大人,您不是正为越来越多的流民忧心吗?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去南关村讨饭?”
县丞摆摆手,否决了这个提议:“一个小村子,能接济多少人?何况,我还欠着林明远一个人情,之前答应过要关照他家。这么做不妥,还是算了。”
他摸着胡须想了想道“至于流民,吩咐下去,城门给我守好,不准流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