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冰风谷前,长九为防万一,并未直接前往坊市,而是先寻了处僻静山谷。
他再次施展《千面幻形术》,配合人皮面具,将自己改换成另一副模样。
这次,他刻意调整了骨相,容貌与原本的自己有五六分相似,黝黑的皮肤,显得更加平凡质朴,再配上那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散修法衣,混入人群便再难寻觅。
唯有那双深邃眼眸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暗示着此人不凡。
一切准备妥当,他才朝着冰风谷坊市的方向遁去。
片刻之后,长九已然站在了冰风谷坊市的入口处。
眼前景象颇为热闹。
坊市依托一处背风的巨大山坳而建,和他见到的以往坊市不一样的是,入口处矗立着两座冰雕的塔楼,显得别有一番景致,两边还有修士值守。
坊市的上空,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将整个坊市笼罩,既能抵御部分九天高原凛冽罡风,也起到防护作用。
修士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或驾驭遁光,或骑着驯服的雪原狼、冰蹄鹿等坐骑,更多的是像长九一样步行而来。
人声鼎沸,交谈声、讨价还价声、灵兽嘶鸣声混杂在一起,驱散了高原的几分寂寥。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特的味道:药草的清香、矿石的土腥、妖兽材料的血气,还有热腾腾的灵食香气。
长九打听到这里也是用灵石作为流通货币,亦可买卖,亦可易货。交了五块下品灵石,换取一枚临时通行玉牌,正准备随着人流进入光幕。
就在这时,旁边一阵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个头戴宽大斗笠、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身形窈窕,正欲进入坊市,突然被一个衣着朴素、面容焦急的妇人猛地拉住了衣袖。
长九探视一下,那妇人仅有炼气九层的修为,此刻气得脸色通红,大声嚷嚷道:
“站住!就是你!刚才就是你从老娘身边走过,老娘的储物袋就不见了!那里面可有我们家传的宝贝‘暖阳玉’!你快还给我!”
这呼喊声立刻吸引了入口处所有人的目光。
坊市门口维持秩序的三名修士迅速赶来,他们身着统一的冰蓝色制式法袍,修为赫然都在金丹后期,神色冷峻,显然是坊市的执法队员。
“何事喧哗?”
为首的一名方脸执法队员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妇人和那戴斗笠的女子。
妇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指着斗笠女子道:“执法大人!就是她!我刚交完灵石,她就从我身边蹭过去,我一摸腰间,储物袋就没了!定是她偷了去!”
斗笠女子被当众指责,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轻轻甩开妇人的手,声音透过面纱传出,清冷如玉珠落盘:“这位道友,无凭无据,岂可血口喷人?我何时碰过你?”
长九原本只是冷眼旁观这等俗世纠纷,但就在那斗笠女子开口的瞬间,他心中猛地一震!
这声音……虽然清冷了许多,怎么这么熟悉,还有这气息…
几乎是本能地,他悄然运转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斗笠女子。
这一探之下,更是让他心头巨震!
那斗笠和素白长裙似乎有隔绝神识探查的效用,但在长九元婴后期远超同阶的强大神识下,还是窥破了一丝端倪——此女周身灵力内敛如渊,气息深沉似海,赫然是一位元婴中期大圆满的修士!
距离后期仅有一步之遥!
而更让长九几乎失声叫出的是,在那神识惊鸿一瞥的刹那,他捕捉到了女子面纱下隐约的轮廓和那双清澈却带着一丝无奈的眼眸!
是她!秘境里的蒙面女子!
那个在黄沙秘境之中,与他一同被魔焰围困,并肩作战,最后在红月石利用强大的神识撕裂空间的帮助下侥幸逃生的清冷女修!
那时长九还是金丹期,而顾清影已是元婴中期,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要不是她,自己早已在黄沙秘境里身死道消……
秘境崩塌,空间乱流四溢,他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苦寒的九天高原,一个小小的坊市门口,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甚至来不及感谢,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此刻,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长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中波澜起伏。
但他迅速压下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顾清影显然不想暴露修为,惹上麻烦,由于长九用了易容术,她的修为竟然没能认出他。
即使长九不易容,那时的他只是十三岁的少年,和现在的青年模样相差过大,更别说易容过后了,简直和路人无二区别,而此刻自己身有重任前来坊市,为躲避耳目,更不能贸然上前相认。
那三名金丹执法队员显然也没能看破顾清影的真实修为,显然,她也隐藏了修为。
他们只当她是个普通的低阶女修。
方脸队员皱眉看向顾清影:“这位姑娘,可否解释一下?”
顾清影淡淡道:“我方才径直走向入口,并未与这位道友有任何接触。诸位若不信,可搜查便是。”
她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那妇人却不依不饶:“搜查?谁知道你是不是把赃物藏到别处了!或者有同伙接应!”
场面一时僵持。
长九眼神微眯,他自然看出那妇人是故意讹诈,或许是看顾清影孤身一人,又戴着斗笠神秘兮兮,想敲诈一笔。
他正思索着如何不着痕迹地帮顾清影解围,或者至少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顾清影似乎不愿再多纠缠,她轻轻叹了口气,斗笠微抬,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那三名执法队员。
虽然没有释放任何灵压,但那历经风雨、俯瞰众生的元婴修士的眼神,却让三名金丹后期的执法队员同时感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仿佛被什么洪荒巨兽瞥了一眼,瞬间冷汗涔涔,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几人眼神互相看了一下,惹不起啊,如果打,那不是死路一条,算了,由她去吧!不过眼前的妇人倒真有一丝讹诈之嫌,因为刚才他们也是在半个时辰前听说有个妇人丢了东西,说是被一散修偷了。
几人定了定说道:“这位修士,请来我执法队说明一下情况”
说罢,不管妇人同意不同意就按住了她的臂膀。
而顾清影不再理会众人,转身便欲进入光幕。
那妇人还想再拦,却被方脸执法队员一把拉住,低声喝道:“够了!或许是你自己不慎遗失,莫要再纠缠!请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妇人被执法队员的态度突变弄得一愣,眼睁睁看着顾清影的身影消失在光幕之后。
长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他也不再耽搁,握紧通行玉牌,随着人流踏入了冰风谷坊市。
心中却已泛起涟漪:“顾清影……她为何会来此?刚才那场风波,是巧合,还是……?”
他知道,这次坊市之行,恐怕不会像预想中那么简单了。
寻找灵药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份意想不到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