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屋顶开始吧?说不定咒刻增加了,士郎就靠你的直觉了。”
“嗯,知道了。”
这次我的任务和上次一样,是找出作为结界基点的咒刻。不过自从上次搜索后,除了射箭场的那处咒刻,我再没发现新的节点。
要是有被更巧妙地隐藏起来的咒刻,那我就真没办法了……
但我的担忧是多余的,破坏咒刻的过程很顺利。甚至因为省去了搜索的功夫,进度可能比上次还快。
我本以为屋顶可能会有人来阻挠,结果毫无动静;就连走廊尽头那种几乎没退路的地方,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这样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你上次说漏看了的,那个射箭场了吧?”
在破坏完二楼空教室的咒刻后,远坂向我确认。绕到这里其实花了不少时间,刚开始巡视时还亮着的天,现在已经有些暗了。
“对,就剩那儿了。不过我总觉得,那处咒刻比其他地方的要大一圈……”
“说不定施术者就是以那里为中心展开结界的呢。要是这样,慎二的嫌疑就更大了。”
确实,从现有情况来看,慎二是设下结界的犯人的可能性很高。那天他主动去了被设下咒刻的射箭场,从那一刻起,他就非常可疑了。
可我心里又觉得,那位朋友不该做出这种蠢事。他确实态度恶劣,甚至对妹妹动手动脚,但即便如此,这次的事和那些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而且在我印象里,慎二本该是个更有心计的人。
我沉默着,远坂则让左手的魔术刻印亮起光芒,走向走廊。
“不管怎样,要动手的话,肯定是在那个射箭场。走吧士郎,到最后都不能掉以轻心——”
“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怎么了!?”
一声撕裂绢帛般的惨叫在教学楼里炸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浑身僵住。
“惨叫?是从哪里来的——”
“一楼!远坂你跟上!”
我推开正警惕地扫视四周的远坂,冲出走廊拔腿就跑。首先让我震惊的是居然还有学生没走,更别说这声惨叫根本不像是普通情况。
“喂、喂等一下!你一个人往前冲是在想什么啊!”
我没理会身后迟了一瞬传来的远坂的怒吼,冲过走廊冲进楼梯间。刚跑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看来远坂也跟上来了。
我几乎是滑着转过楼梯平台,没管剩下的台阶,直接跳到一楼。余光一扫,立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学生。那身影,和几天前差点被杀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
“该死……!”
我快步走到倒在安全出口附近的女生身边,万幸的是,没看到她身上有流血的痕迹。我还是蹲下身确认了一下,脉搏还在跳动。
摸脉的时候,我看清了她苍白失色的脸——同年级里没见过,大概是低年级的学生吧?
“让开点。真是的,你一个人乱动乱跑多危险啊!笨蛋!”
远坂也跑了过来。我让开位置,让她检查女生的情况,只见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好了——!士郎,帮我放哨。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可能会死。”
“什……?她不就是晕过去了吗!?”
“她的血快被抽干了。大概率是被盯上了生命力——也就是魔力。还好发现得早,我还能想办法救她……”
说着,远坂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宝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似乎知道怎么救这孩子。换作是我,恐怕只能想到叫救护车。
据说人失去大约两升血就会死亡。这孩子已经昏迷且有生命危险,想必失去的血量已经接近这个数值了吧。
——等等。被抽走了?到底是谁干的?
远坂焦急的样子太过明显,这和她全力救治女生的身影相反。
我心里的焦躁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我脊背发凉的违和感。
不对劲。这种场景,我前几天才刚听过。就是美缀绫子昏迷的事件。对了,当时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正是远坂。我得回忆起来,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我觉得是被以魔力为目标的从者袭击了。
你想啊,她身上没有外伤,却一直醒不过来。这可是被夺走生命力的人特有的症状哦——”
被、从、者、袭、击、了。
没错。袭击这孩子的,肯定是敌方的从者。可我们跑过来的路上,根本没遇到任何人。窗户和墙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要逃跑的话,只能走那个安全出口。
不,等等。要是那个从者还没逃,还藏在这里呢——!?
“小心!”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瞬间,一阵剧烈的寒意窜过全身,我猛地扑了出去。就在我带着远坂一起扑倒在地的瞬间——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擦着我的头发掠了过去。
“呀——!?”
远坂吓得眼前发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我护住她,目光投向凶器飞来的安全出口方向。能感觉到,半开的门后有个人影正在跑远。
我咂了下嘴,扶起倒在地上的远坂。万幸的是,远坂和那个女生都没受伤。
“你没事吧,远坂?”
“没、没事……我还好。话说,刚才那是——?”
“嗯。应该是敌方的从者。看样子已经跑了。”
“——不,不能让他跑掉。”
听到“从者”两个字的瞬间,远坂的眼神骤然变得像猛禽一样锐利。
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像柔弱少女般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此刻站在这里的,毫无疑问是圣杯战争的御主、魔术师远坂凛。
凛看着因她自身变脸速度而震惊的我,露出了一抹嫣然的微笑。
“刚才听到惨叫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已经用念话联系 saber了。现在大概——”
远坂的话音刚落,安全出口外、操场的方向就传来了尖锐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接连响了两三下,即便在教学楼里,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魔力。
应该是逃跑的敌方从者,和在远坂安排下待命的 saber遇上了。一场猝不及防的战斗,就这样打响了。如果是这样——
“远坂,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欸……你、你想干什么?”
“我去帮 saber。那家伙敢搞这种偷袭,不给他来一下我咽不下这口气。”
“哈?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再听远坂说话,蹬地冲了出去。右手还紧紧握着从教室一路带过来的扫帚柄。
“那混蛋……!”
我忍不住骂出声。那个从者做的事,绝对不能原谅。
刚才那一瞬间,敌方从者的目标其实是远坂。那凶器掠过的空间,片刻前正好是远坂的脸所在的位置。
这不是巧合。那个敌人是瞄准了时机,故意发起偷袭的。一想到要是我没察觉,远坂可能会遭遇什么,我就感觉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既然是故意偷袭,那敌人肯定早就埋伏好等着我们了。那个女生,无疑是被他们当成引诱我们的诱饵了。
我一脚踹开安全出口的门冲了出去。夕阳的余晖让我瞬间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时,视野里突然闯入了意想不到的景象。
“女的──!?”
紫色与蓝色。两道身影像子弹一样在操场上交错奔袭。
蓝色身影的真身,是身披魔力铠甲的 saber。她挥舞着看不见的剑,爆发出惊人的魔力,纵横驰骋,压制着紫色的影子,将其逼得节节败退。
而另一边——被 saber压制的那个身影,也毫无疑问是一名从者。
她有着一头长及脚踝的紫色长发,身形高挑挺拔,面容精致得仿佛女神。但她身上那暴露度极高的黑色服装,以及蒙住双眼的眼罩,又让她散发出一种妖异的魅力。
既不是狂战士,也不是枪兵。她会是暗杀者、骑兵,还是魔术师?
“哈──!”
伴随着一声气势十足的低喝,saber从高位挥剑斩下。那名神秘从者用手中钉状的武器勉强挡住了攻击,却无法完全抵消威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她堪堪躲过 saber接踵而至的横扫,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就算是外行也能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仅仅几个回合,胜负就已经很明显了。那个从者根本不是 saber的对手。照这个势头,恐怕用不了一分钟,saber就能获胜。可——
“……御主在哪里?”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明明 saber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却迟迟不用必杀技,想必就是在提防敌方御主。虽然这个从者不是 saber的对手,但如果她的御主藏在暗处,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不再盯着 saber和敌方从者的战斗,开始仔细搜查整个操场。
天色渐暗,操场上空无一人。如果对方用魔术之类的手段隐藏了身形,saber应该能察觉到才对;要说还有什么地方能藏身,大概就只有那片杂树林了……
“──嗯?”
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站住!”
我握紧扫帚柄,毫不犹豫地冲向杂树林。如果藏在那里的是敌方御主,那他肯定就是指使黑衣从者、策划偷袭我和远坂的幕后黑手。
“同调,开始。”
按照昨天远坂教我的方法——不是创造新的魔力回路,而是调动体内已有的回路,将魔力注入扫帚柄。或许是实战中的专注力更强,平时总失败的强化魔术,这次竟然轻易就发动了。
我没有减速,直接冲进杂树林。循着深处传来的气息,一边打掉挡路的树枝一边往前冲,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
这里是被老树枝环绕的天然空地。夜色已经开始笼罩这里,空地上除了一堆落叶,什么都没有。
但我能感觉到气息。虽然被黑暗和草木遮挡,无法直接确认,但我很清楚,有一道视线正在某处盯着我。即便隐藏了身形,那种不自然的杀气也无法完全掩盖。
我像和 saber训练时那样,双手握紧扫帚柄摆出防御姿势,神经紧绷到极致。远处还能听到 saber和敌方从者的打斗声,但现在我必须无视它。
——在哪里?
不在我身后。是左边、中间,还是右边?敌人肯定藏在这三个方向中的某一处。
我集中精神,缓缓移动视线。哪怕是最细微的动静,一旦错过都可能意味着死亡。
藏在这里的敌人没有逃跑,反而选择埋伏,肯定也在等待我的破绽。
虽然是冬天,冷汗却顺着我的脖颈往下流。我强忍着不去在意,压下颤抖的双腿,怒视着前方。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比耐心的话,我可不会输。就在我重新握紧扫帚柄的瞬间——
——三道像黑色刀刃一样的东西,同时朝我飞了过来。
“怎──!?”
惊愕只持续了一瞬。我立刻侧身翻滚,躲开了从左、中、右三个方向交叉袭来的刀刃。被刀刃掠过的鞋带轻轻飘动,无声地诉说着若未躲开会发生什么。
好险。要是那些刀刃再长一点,别说鞋子,我的腿恐怕都要被砍断了。
“该死,有本事别躲躲藏藏的,出来啊你这混蛋……!”
我骂着并站起身。明知没用,还是摆出防御姿势试图威慑对方——这时,从正前方的灌木丛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呵,哈哈,哈哈哈哈——!居然一个人闯进来,你还真是蠢得可以啊。”
一道人影缓缓显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泛着青色的头发,挂着嘲讽的笑容,左手随意地搭在腰上。这张我看了好几年的脸,绝不会认错。我虽然不愿相信,但心底冷静的部分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的腿开始发软。即便我已经承认了事实,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也只是表面功夫。仅仅是亲眼看到早已预料到的真相,我就无法掩饰内心的动摇。
——间桐慎二。站在我面前的,是本该是我朋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