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回城,朱世满请了两家镖局,在山匪出没的山林附近接应。
两方汇合,浩浩荡荡拉着木材回了江川县,倒是异常顺利。
郭妡没和众人多寒暄,通知朱世满等三家粮商送粮食去江岸驻地,马不停蹄的回府。
先向县主复命,将裴玄止向母亲问安的手信呈给县主。
县主已收到近日捷报,再见郭妡就高兴的很。
“你们世子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他叫你做什么,你放手去做便是,若有难处,只管找我。”
郭妡也不多谦虚,肃然施礼,“多谢县主娘娘,妾定不负您和世子的期望。”
县主越发喜欢看她这自信的模样,只觉得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笑盈盈的闲问:“你准备从何处着手查起?”
郭妡也不知县主是不放心呢,还是有什么指示,不过她已有章程,这事儿倒不便听县主多指挥。
她微微抬头,莞尔一笑,“回县主,此事不必细查,只可能是洪仓宗和邱显意二人所为。”
“……”县主一愣。
随后掩唇轻笑,带着一丝宠溺的指了指郭妡,“你真是……不错。”
眼见县主如此认可,郭妡眸中狡黠微闪,陪着县主笑。
笑过一阵,县主才收敛神色,眼眸含了丝凌厉,“就这么办吧,川州境内,谁也不能成为我儿的绊脚石,那二人,该死。”
郭妡微微欠身,“妾也是如此想。世子的路,必须是一条坦途,就让妾来做这根扫帚,为世子扫掉这几颗碍事的小石子。”
她顿了下,接着说:“同时,处置那两人时,妾会叫人严密监视其他官吏,谁有异常,就多半是那真正的内鬼,如此便可一箭双雕。”
“好,我信你,你只管去做。”
县主比裴玄止更早信任她,也不废话,直接给了她便宜行事的权力。
川州刺史府衙有能力成为内鬼的官吏并不多,十个死士,足够监管。
但在此之前,县主相助伪造了王载庆的“亲笔信”,放入洪仓宗、邱显意二人家中。
王载庆的笔迹,是从他一房娘子身上搜来的。
那么五大三粗一个人,还很有些情趣,写了首情诗送给那房娘子。
只可惜是首酸掉牙的打油诗,字迹也跟狗刨似的,很有辨识度。
就这,也被他那房娘子宝贝的揣在怀里,日日带着。
这首情诗,就是郭妡栽赃洪仓宗的底气。
字迹一比对,洪仓宗插翅难逃。
县主的话说的不错,川州境内,谁也不能成为裴玄止的绊脚石。
还有半句县主不知道,那就是,川州境内,谁也不能算计她郭妡。
既然将她卷进原不属于她的斗争,将她与她珍视的人置入险境,那就要做好被她疯狂报复的准备。
她一个小女子,这辈子别的不爱记,就爱记仇。
次日一早,郭妡又是一袭男装出门,身后跟着郡公府十名皇家御赐的侍卫。
进了府衙,拿出裴玄止的官印和手信,自衙门调了二十个衙役。
一行人冲进司马官署,直接将洪仓宗拿下。
洪仓宗本在悠闲喝茶,一回头就被按着跪趴在地,茶盅碎了满地,划破了他的脸颊。
他搞不清楚状况,只觉得惊怒交加,怒声道:“反了!反了!你们什么身份,胆敢动本官!”
郭妡一步跨进他的公署,浅浅一笑。
“洪仓宗、邱显意伙同聚水寨贼寇,盗窃川州武库,劫掠镇南军军需,勾结土司作乱,今已证据确凿,奉川州刺史之令,捉拿二人归案,等候发落!”
“!”洪仓宗猛地抬头,听声音就觉得像郭妡,仔细一辩,果然是她。
不知怎的,他一瞬间通体发寒,咬牙道:“本官不曾做过,这是栽赃嫁祸!姓裴的为了排除异己,栽赃嫁祸!”
郭妡扬了下手,侍卫捧上一堆信件,她展开一封,两指松松夹着给洪仓宗看。
“这是衙役刚刚从贵府和邱宅搜出来的信件,刺史的侍从可不曾插手,洪司马何必再嘴硬挣扎,不如直接招了,免得父母妻儿还受你连累。”
洪仓宗身上的凉意瞬间席卷全身,已经要冻死人的程度。
他死死盯着那封信,眼底十分明显的放空了一下。
郭妡将他神色尽收眼底,他……认得王载庆的字迹,确实有往来。
但不重要,今日这番,他一定和聚水寨的山匪有往来。
否则,他怎么合理的去死呢?
“不可能!这是假的!”洪仓宗拼命挣扎反抗着。
“本官不曾做过,你这贱人与姓裴的一丘之貉,你陷害我!”
“放开本官,你是什么东西?婢妾之流也敢缉拿朝廷命官!”
“贱人!放开我!”
“……”
郭妡任他狂吠几声,手指绕着刺史官印的纽带,朝侍卫使个眼色。
侍卫手中的刀鞘飞快挥出,正中洪仓宗喋喋不休的嘴。
眼见着一道鲜血顺着他破损的嘴角流出,郭妡心气顺了。
懒懒吩咐:“堵上他的嘴,绑了带走。”
“是!”几名衙役飞快掏出绳索。
川州大牢门口,邱显意也被锒铛押过来
同样是一路骂骂咧咧,只是明显比洪仓宗心虚得多。
邱显意在川州是出了名的贪,属于什么钱都敢收那种。
若说洪仓宗真正的罪证发掘起来有些难度,那邱显意就是一查一个罪名。
即便不是栽赃给他的这些,也足够他判个秋后问斩。
只是从前碍于他的淫威,没人罗列他的罪名。
这回真刀真枪的,邱显意知道自己栽了,也就只能无能狂怒了。
这两人,私底下都各有各的不干净,如今下手也算为民除害。
但是抓人可以奉刺史手令先抓,审理就不行了,得要交给裴玄止,否则不符合程序。
除非出现程序之外的情况。
下午,郭妡单独见了洪仓宗。
隔着栅栏,她坐在条凳上,闲适的撑着脑袋,以看待宰羔羊的姿态看着洪仓宗。
“说说吧,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洪仓宗嘴角肿得像个馒头,曾精光满眼,在大牢中仅待了半日就有了风霜之感。
看起来,逆境之中,此人无论心态还是身体素质都远远不如她呢。
他不吭声,郭妡也不急,悠悠道:“是楚国公?”
洪仓宗不看她。
她再报一个,“赵王?”
依旧没有给反应。
郭妡再问:“宋王?”
这是来自长安的周云芝口中,当今朝堂最强的三股势力。
一个是皇帝的岳丈,两个是皇帝儿子。
可惜,洪仓宗对哪个爵位都没有反应,那郭妡就只能猜,“奇番土司?”
洪仓宗不屑地瞥她一眼,又扭过头。
“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你下手害我的时候,不曾想过会有今天吧?”
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洪仓宗的眼。
他没有骗邱显意,当初他将郭妡打昏送给裴玄止,就是盼着以郭妡刚硬的性子能死在裴家。
裴玄止以为的一个农女,实际牵动了不少势力和利益,她若死在裴家,他就正好抓住裴玄止一个把柄。
只要他参奏得快,裴玄止就足够喝上一壶。
至于那日调动的府兵,本就只是为了保护刺史和诸位属官安全,与此事何干?
但她没死,她不恨裴玄止,还与裴玄止狼狈为奸,对他打击报复!
洪仓宗只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头,失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