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霄和粟绾小跑着，很快回到了下榻的酒店门口。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肩头，带着一丝夜间的凉意。
就在酒店门口不远处的停车位上，一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内，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正对着衣领下的微型对讲机低声汇报：
“报告队长，发现目标c，目前就两个人，要不要动手？”
车内的人自以为隐蔽，却不知他们对话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映照在白霁霄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感知中。
白霁霄根本无需刻意去“听”，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一切声响、气息、乃至细微的能量波动，都自然而然地在他心海中勾勒出清晰的图景。
白霁霄脚步未停，却自然地对身旁正准备走进酒店的粟绾说道：“大小姐，你先上去，我去旁边超市买包烟就回来。”
粟绾不疑有他，随口应道：“哦，那顺便给我带包坚果，要盐焗的。”
“好。”白霁霄点点头，目送她走进酒店旋转门，自己则转身走向街角那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他这一离开，立刻引起了车内监视者的注意。
“等等，目标c的同伴离开，前往了超市。”
对讲机那头传来询问：“弗兰克斯，你们那边现在有多少人？”
“目前有20多号兄弟在这片区域待命。”
“目标A和b呢？”
“目标A和b正与非目标S在一起，在酒店顶楼的行政酒廊。”
“先等等，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目标c自身实力并不弱，贸然动手风险太大。继续监视，我们的人手正在陆续抵达北京。记住，如果目标A脱离了非目标S的视线，就立刻动手，他没有反抗能力。至于目标b……他的言灵是‘审判’，风险过高，放弃他。”
“明白。”
白霁霄在便利店里慢条斯理地选了烟和粟绾要的坚果，付钱出门后，却没有立刻返回房间。
他靠在酒店外墙的阴影里，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雨夜中明明灭灭。
通过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他迅速做出了判断：对方的目标至少包括绘梨衣、粟绾，以及陈墨瞳或凯撒，而那个被提及的“非目标S”，多半是路明非或者楚子航。
绘梨衣的推断是通过言灵，得到这个推断之后，就可以反推出没有“反抗能力”的陈墨瞳或者凯撒，毕竟这两个人是他们那个团队最弱的，至于非目标S，白霁霄更倾向于路明非。
因为楚子航那个高天之君老阴逼，隐藏的太深了，就连在长城上面对那假白王，也就顾着和耶梦加德在底下调情，反而是交给手下路明非上，而自己一直躲在暗中操控，想不到他那个懒散的至尊，几万年了，终于学会了隐藏，心机也更加的阴沉了。
“呵……”白霁霄吐出一口烟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冰冷而带着一丝期待，“看起来，有人沉不住气，要动手了。真是一场……越来越有趣的‘比武招亲’。”
一支烟即将燃尽，白霁霄正准备将烟蒂摁熄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却看见酒店旋转门再次打开。
粟绾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燕子般飞掠而出，目标明确，径直冲向那辆黑色轿车！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寻常混血种的范畴，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准与狠辣。只见她一把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在车内人惊愕的目光尚未完全凝聚之前，手刀如电，精准地劈在对方颈侧。那司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下去。
白霁霄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惊讶的并非女孩展现出的、足以瞬间制服一名受过训练混血种的身手——这在他预料之中。
白霁霄真正感到一丝意外的是，粟绾是如何如此精准地定位并确认这辆车有问题的？即便以混血种的听力，隔着隔音良好的车体和雨声，也绝无可能听清车内那些压低的对话。
制服了对方后，粟绾才朝白霁霄的方向挥了挥手：“小白！要不要去过个堂？有人跟踪我们诶！”
白霁霄走了过去，脸上适时地装出茫然、无知又带着点惊讶的表情，看了看车里昏迷的人，又看了看粟绾：“大小姐，你会不会搞错了？我说……你不会是刚才跳舞没尽兴，想随便找个人撒撒气吧？”
“切！”粟绾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边单手费力地将昏迷的壮汉从驾驶座往外拖，一边用空着的手翻弄手机，“家里发来的情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出门不带脑子啊？”
她很快调出了一段音频文件，点击播放，正是刚才车内监视者与所谓“队长”之间的完整对话！清晰无比，甚至连背景的电流杂音都一模一样。
白霁霄这下才真正了然。原来粟家自有其情报网络和监控手段，恐怕这些心怀不轨者从进入北京开始，就已经在粟家的监视之下了。他之前的“被动感知”是依靠自身位格，而粟绾靠的是家族势力。两者途径不同，结果却在此刻交汇。
白霁霄点了点头，随即又微微蹙眉，提出一个看似合理的担忧，“不过大小姐，听这录音，他们可是有20多号人。我的意思不是说我们俩怕他们，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抓这么一个，那不就是打草惊蛇了吗？剩下的不是都躲起来了？”
粟绾已经将昏迷的监视者拖了出来，像扔麻袋一样扔在了车子后排。，然后自己毫不客气地坐进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她闻言，无所谓地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你说那些人啊？”她拍了拍方向盘，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神却锐利如刀，“放心吧，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这一个是最后落单的，其他的，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喝茶了。”
白霁霄闻言，眉梢微挑，看着坐在驾驶座上、一脸“快夸我”表情的粟绾，心中对粟家的能量和这位大小姐的执行力有了新的评估。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那就去看看。”
“坐稳了！”粟绾一脚油门，黑色轿车在雨夜的街道上划出一道水线，疾驰而去。
车辆在雨夜中穿行，最终停在郊外一处僻静的别墅前。
两人刚下车，几名早已等候在此、穿着干练的粟家年轻人便迎了上来，恭敬地对粟绾行礼后，二话不说，像拖死狗一样将车里昏迷的那个小头目从后座拽了出来，动作麻利地拖向了别墅后院。
还未走近，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有木材燃烧的烟火气，有食物熬煮的香气，但更浓烈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别墅后院灯火通明，与外面的寂静黑暗形成鲜明对比。院子中央燃着一堆旺盛的篝火，火上架着一口小锅，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炖煮着什么东西，肉香四溢。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沉静的年轻人坐在火堆旁的小马扎上，偶尔用木棍拨弄一下柴火，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锅上，而是平静地注视着后院的另一侧。
在他身后，是更具冲击力的景象。四十多名粟家年轻人分散站立，他们面前，是二十多个被牢牢绑在木质十字桩上的人，赫然便是之前对话中提及的那“20多号兄弟”。审问正在进行，方式……十分传统，甚至可以说是古朴。
烙铁在炭火中烧得通红，皮鞭浸泡在旁边的盐水桶里。行刑者面无表情，动作精准而有效率。没有拷问，没有对话，上来便是纯粹的肉体惩戒。
所有被抓来的人嘴都被布团或特制口枷堵住，只能发出沉闷痛苦的呜咽。先是一顿毫不留情的鞭打或烙烫，直到受刑者几近昏厥，才会有人上前扯掉他们嘴里的堵塞物，冷冰冰地问一句：“说吗？”
若得到的是沉默、咒骂或硬气的拒绝，堵塞物会立刻塞回，下一轮的殴打随即开始。如此循环往复，简单，粗暴，却带着一种古老的、令人胆寒的效率。
刚刚被拖进来的那个小头目，很快也被绑上了空着的桩子，加入了这场残酷的“合唱”。
粟绾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像是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她甚至还有空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霁霄，语气带着点戏谑和莫名的体贴：
“小白，你要是觉得犯恶心，或者看不下去，就先回别墅里睡觉去吧。二楼随便找间房就行。”
白霁霄的目光扫过那些受刑者和行刑者，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看到的只是寻常风景：“没事。我也很好奇，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现在多听一些，多知道一点，也好方便以后……更好地保护你。”
粟绾闻言，嗤笑一声，也没深究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摆了摆手：“行吧行吧，谢谢你的好意了。”
这时，坐在篝火边照看肉汤的年轻人回过头，看到了粟绾和白霁霄。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与后院正在进行的残酷审讯形成了诡异的反差。他拿起旁边的碗，从锅里盛了两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肉汤，端到了两人面前。
“大小姐，白先生，尝尝新熬的羊汤，最正经的蒙古羊，刚空运过来的。” 年轻人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戾气。
粟绾接过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眯起眼睛赞叹：“嗯！真是好汤！” 她放下碗，向白霁霄介绍道，“小白，这位是我们家刑部的副部长，任秋。放古代，那就是刑部侍郎的角色，部门里的二把手。”
白霁霄也道了声谢，接过汤碗喝了一口，点头表示认可，随即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味道确实不错。这么看来，你家里该不会还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吧？”
“当然有。” 粟绾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地解释道：
“吏部，管理家族的升迁调动，也负责寻找流落在外或者发掘那些没有家族背景的优秀混血种。”
“户部，家里的钱袋子，负责所有赚钱的营生，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
“礼部，负责筹办家里的重大活动，比如祭祀、庆典，还有这次比武招亲，都是他们一手操办。”
“兵部，就相当于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或者蛇岐八家的执行局，负责对外作战、清剿威胁。”
“刑部，就像你看到的，负责审讯、情报整理，还有家族内部的法纪。”
“工部，这就像是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整天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武器、炼金道具，或者改进各种设备。”
她介绍得轻描淡写，却勾勒出一个结构完整、权责分明、如同古代王朝般精密运转的庞大混血种家族架构。
介绍完，粟绾看向一旁的任秋，切入正题：“小秋，就这么一些人吗？按理说，敢打这种主意的，应该还有没被抓到的吧？”
任秋恭敬地回答：“回大小姐，根据目前撬开的口供，相关的行动人员基本都抓齐了。只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兵部那群家伙您也知道，出手没个轻重，有几个带回来的时候，已经……碎了。现在都已经处理埋掉了。”
粟绾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继续问道：“有什么结果吗？这些人是冲着那三本书来的？”
任秋摇了摇头，神色稍显凝重：“大小姐，他们的目标不是书。根据口供，他们的主要目标是……陈墨瞳小姐，绘梨衣小姐，还有您。”
粟绾挑了挑眉，脸上露出荒谬的表情：“三个女孩？这是……劫色？”
“不是的大小姐。”任秋挥手示意。很快，旁边几名手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垫着黑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支密封的、泛着诡异幽蓝色泽的药剂试管。
任秋指着那些药剂说道：“大小姐，这是从他们身上和据点搜出来的东西。我们初步分析，这东西……与当年赫尔佐格所研究的进化药，十分的相似……”
粟绾脸上的戏谑和轻松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阴沉。她沉默了几秒，挑了挑眉，看似随意地问道：“我哥怎么说？” 这句话表面是问家主粟侍的意见，但实际是在询问她哥哥以及幕后老板路鸣泽的指示。她必须小心，不能在小白的面前暴露路鸣泽的存在。
任秋心领神会，微微躬身，回答道：“家主的意思是您自己注意安全。” 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确：这件事交给你全权处理，老板和家主都知晓并默许，你自己把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