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回春宗的山门，丹堂后院就飘起了一股能熏晕麻雀的馊味。林风拄着枣木拐杖站在石阶上，看着王铁蛋举着玄铁盾在院子里转圈，盾面沾着的臭屁草汁液甩得四处都是，活像个刚从泥潭里打滚出来的铁憨憨。
“停！”林风把拐杖往地上一顿，青石板被戳出个浅印，“转第三圈时盾面歪了半寸，刚才要是有暗器从左边来，你这胳膊就得废了。”
王铁蛋赶紧停下，额角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玄铁盾上“啪嗒”响：“风哥，这馊味太冲，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说着抹了把脸，掌心的绿汁蹭得脸颊花花绿绿，倒比院里的臭屁草还滑稽。
“睁不开也得睁，”林风慢悠悠地走下石阶，每一步都故意让关节发出“咯吱”声，“敌人可不会因为你闻着臭味就停手。想当年我在黑风寨……”
“风哥，您又说黑风寨的故事了。”王铁蛋挠挠头，玄铁盾在他手里晃了晃，“上次您说在黑风寨用臭鸡蛋打跑了山贼，上上次说用烂菜叶子当暗器，这次该不会是用臭屁草练盾术吧？”
林风被噎了一下，拐杖差点戳到脚：“少废话！把盾举平，我再扔十株草，接不住今天就别想吃饭。”他弯腰从墙角的竹筐里抓起一把臭屁草，叶片上的绒毛还沾着露水，馊味随着他的动作飘得更远，连院墙外的鸡都咯咯叫着跑了。
方灿灿端着个陶碗从月亮门进来，碗里飘着清心汤的清香，刚跨进院门就被馊味呛得直皱眉：“师父，铁蛋师叔，你们这是在酿‘百年馊味酒’吗？前殿的李师兄说闻着味都快把昨天的饭吐出来了。”
“让他吐去，”林风头也不回，指尖一弹，一株臭屁草“嗖”地射向王铁蛋的左肩，“铁蛋，侧身！”
王铁蛋赶紧转盾，玄铁盾面“呼”地斜过来，臭屁草擦着盾沿飞过去，砸在院墙上溅出一片绿汁。他刚松口气，就见林风抓起一把草往他脸上撒，跟撒麦种似的密集。
“哎哟！”王铁蛋举盾乱挡，有的草叶被盾面引开，有的却钻了空子，糊得他嘴唇上都是，馊味直冲嗓子眼，“风哥！您这是偷袭！”
“这叫实战模拟，”林风放下手里的草，背着手绕着他转圈，“你盾举得太死，就像块钉在地上的铁板，看着结实，其实到处都是缝。真正的盾术得像水，能跟着力道走，懂吗？”
王铁蛋吐掉嘴里的草叶，突然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盾形：“风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把灵力灌进盾边，让它像软布一样能弯能折，草叶来了就顺着弯度滑过去。”
“总算开窍了，”林风蹲下来，用拐杖头在盾形旁边画了道弧线，“就像这样，力从东来，盾边往东弯；力从西来，盾边往西折。记住，盾是你的手，不是你的枷锁。”
方灿灿蹲在一旁看，突然拍手：“铁蛋师叔，您要是把盾练得像面团一样软，以后还能用来蒸馒头呢！”
“去去去，”王铁蛋笑骂着扔了片草叶过去，被方灿灿灵活躲开，“师妹你别捣乱，没看见我正学本事呢？”
“我这是帮你想新用法，”方灿灿把陶碗往石桌上一放，“师父，清心汤给您放这儿了，我加了点蜂蜜，能压一压这馊味。对了，刚才前殿来传话，说烈火皇朝的人又来了，还带了个鎏金托盘，看着挺隆重的。”
林风挑眉：“他们又来干什么？上次被铁蛋的‘肉盾撞’撞断了三根肋骨，还没吸取教训？”
“听说带了新炼的‘烈火丹’，”方灿灿捡起片臭屁草闻了闻，皱着鼻子扔了，“说是要跟您比炼丹，赢了就让您把逆生丹的方子交出来，输了就给咱们十斤‘火焰草’。”
“火焰草？”林风眼睛亮了亮，那可是炼“凝神丹”的主料，回春宗药田的存货早就见底了，“他们倒舍得下本钱。”
王铁蛋猛地站起来，玄铁盾“咚”地砸在地上：“风哥，别跟他们比！肯定是陷阱！上次烈火皇朝的人就偷偷在您的丹炉里塞了‘爆燃粉’，要不是您发现得早，丹堂都得炸了。”
“我知道是陷阱，”林风慢悠悠地喝了口清心汤，蜂蜜的甜香压过了舌尖的馊味，“但这火焰草我要定了。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炼丹术。”他放下陶碗，冲王铁蛋眨眨眼，“一会儿你跟我去前殿，记得把玄铁盾带上，盾上的绿汁别擦。”
王铁蛋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风哥，您是想让他们闻着馊味分心？”
“孺子可教也，”林风用拐杖敲了敲他的盾，“就凭他们那点定力，闻着这味能站稳就不错了，还想跟我比炼丹？”
方灿灿笑得直拍手：“师父这招‘馊味扰敌’太妙了！我再去后山采点臭屁草，磨成粉撒在他们的座位上，保证让他们坐立难安！”
“别胡闹，”林风瞪了她一眼，嘴角却扬着，“留着点力气，一会儿帮我看火候。”
三人收拾了一下，林风依旧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慢悠悠往前走；王铁蛋扛着玄铁盾，绿汁斑斑的盾面馊味冲天；方灿灿提着个装着臭屁草的布袋子，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活像三个去赶集的怪人。
前殿里，烈火皇朝的修士正襟危坐，为首的红袍修士是烈火皇朝的炼丹长老，姓赵，据说炼出的“烈火丹”能让修士瞬间提升三成灵力，只是副作用极大，用多了会烧坏经脉。此刻他手里摩挲着个描金盒子，见林风进来，眼皮都没抬：“林长老倒是比上次精神些，看来回春宗的补品不错。”
“托赵长老的福，”林风在主位上坐下，故意咳嗽两声，“上次被贵派的‘焚天掌’震了心脉，现在还天天咳嗽呢。”他说着往王铁蛋身边挪了挪，玄铁盾的馊味立刻弥漫开来，赵长老身边的两个年轻修士忍不住捂了鼻子。
赵长老眉头皱了皱，把描金盒子往桌上一推：“这是老夫新炼的‘烈火丹’，品级上品，林长老不妨品鉴品鉴。”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三枚赤红的丹药，散发着灼热的灵力，把周围的空气都烤得暖烘烘的。
林风瞥了一眼：“上品烈火丹？赵长老这火候还差了点，丹纹里带着焦气，怕是炼的时候分心了吧？”
赵长老脸色一沉：“林长老倒是懂行，不如咱们今日就切磋一番，以‘控火术’定胜负，如何？”
“可以，”林风端起方灿灿递来的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但赌注得改改。你们输了，除了十斤火焰草，还得把上次偷我药田‘凝露花’的账算清——那花可是我准备给清晏姑娘炼‘驻颜丹’的。”
提到苏清晏，赵长老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谁不知道苏清晏是回春宗的明珠，也是烈火皇朝想拉拢的对象，林风这话明摆着是在宣示主权。他冷哼一声：“要是你输了，就得把逆生丹的方子交出来，再公开承认回春宗不如烈火皇朝！”
“成交，”林风放下茶杯，指了指殿外，“炼丹炉就用前院的青铜炉，谁也别想耍花样。铁蛋，去把我的‘炼丹三件套’拿来。”
王铁蛋应声而去，不多时抱着个旧木盒回来，里面装着林风用了多年的药碾子、铜勺和一把缺口的玉铲。赵长老见了，嘴角撇得更厉害：“林长老就用这些破烂？莫不是怕输了心疼好东西？”
“破烂？”林风拿起玉铲，铲边的缺口在阳光下闪了闪，“这玉铲是我在万兽山从一头玉面狐手里抢的，铲头带着灵气，控火比你们的鎏金铲好用十倍。”他说着往青铜炉边走，佝偻的背影在晨光里晃晃悠悠，倒真像个随时会散架的老头。
方灿灿早就生好了火，青铜炉里的火苗“呼呼”舔着炉壁。林风把玉铲往炉口一放，指尖凝起一丝灵力，火苗突然“噗”地矮了下去，变成青蓝色的小火苗，温顺得像只猫。
赵长老看得眼皮一跳——这控火术看着简单，却把灵力收放拿捏得恰到好处，比他的“烈火诀”更显功底。他强作镇定地掏出鎏金铲，往炉里一探，赤红的火焰“腾”地窜起来，差点把炉盖掀了。
“赵长老这火太燥，”林风慢悠悠地往炉里加了把“静心草”，“炼药讲究‘温养’，不是烧柴火。”他用玉铲在炉里轻轻搅动，青蓝色的火苗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王铁蛋站在林风身后，玄铁盾有意无意地往赵长老那边挪了挪，馊味飘得更浓了。赵长老身边的年轻修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里的药杵“哐当”掉在地上。
“专心点！”赵长老呵斥道，额角却沁出了汗。他总觉得那馊味往鼻子里钻，搅得他心神不宁，连灵力都有点滞涩，好不容易把火焰稳住，往炉里加“火焰草”时，手一抖倒多了半把。
“哎呀，”林风故作惊讶，“赵长老这是想炼‘焚心丹’？加这么多火焰草，怕是要把丹炼爆了。”
赵长老脸色铁青，赶紧用鎏金铲往外扒火焰草，可已经晚了，炉里的火苗突然变成刺目的白色，“嘭”地一声炸出一团火星，把他的袖子烧了个洞。
“哈哈哈！”方灿灿笑得直拍手，“铁蛋师叔，您看赵长老的袖子，比您的盾还花！”
王铁蛋也乐了，玄铁盾在他手里晃了晃，馊味借着风势往赵长老那边飘：“风哥，我就说您这馊味比‘臭豆腐丹’还厉害，果然把他的火都搅乱了。”
赵长老又气又急，想重新炼丹，却发现灵力怎么也聚不起来，那股馊味像长了腿似的往他脑子里钻，连眼前的青铜炉都在晃。他猛地把鎏金铲往地上一摔：“不算！你们用馊味耍赖！”
“输了就说耍赖？”林风收起玉铲，青蓝色的火苗“噗”地灭了，“烈火皇朝的人就这点气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铁蛋用盾把你们撞出去，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王铁蛋一听这话，立刻把玄铁盾往地上一顿，“咚”地一声震得前殿的柱子都颤了颤：“赵长老要是不服，我陪您练练？我新学的‘卸力盾法’正好试试手。”他说着往前迈了一步，盾面的绿汁晃得赵长老眼晕。
赵长老看着那面馊味冲天的玄铁盾，又看了看林风似笑非笑的脸，突然觉得这次来就是个错误。他咬了咬牙，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玉盒扔在桌上：“十斤火焰草，拿了赶紧让开！”
林风让王铁蛋收起玉盒，慢悠悠地说：“记得把凝露花的账也结了，不然下次你们皇朝的人来，我就让铁蛋扛着盾去门口站岗。”
赵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带着弟子们摔门而去，连被烧破的袖子都忘了理。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方灿灿笑得直不起腰：“师父，您这招‘馊味计’太绝了！我看以后谁还敢来捣乱，就让铁蛋师叔扛着盾去大门口站着。”
“少得意，”林风敲了敲她的脑袋，“赶紧把这些臭屁草处理掉，再放下去，回春宗的鸡都得绝种了。”他转身往丹堂走，脚步依旧慢悠悠的，心里却乐开了花——不仅得了火焰草，还顺带气走了烈火皇朝的人，这波不亏。
王铁蛋扛着玄铁盾跟在后面，突然想起什么：“风哥，您刚才说要给苏师姐炼驻颜丹，是真的吗？”
林风的脚步顿了顿，拐杖在地上戳了戳：“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把盾擦干净，下午接着练。”
阳光透过前殿的窗棂照进来，落在满地的绿汁和玄铁盾上，馊味还在空气中弥漫，却没人觉得难闻了。方灿灿哼着小调收拾东西，王铁蛋扛着盾傻乐，林风走在最前面，佝偻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得老长——谁也不知道，这看似狼狈的老头，心里正盘算着下一场“整活”，而那十斤火焰草，不过是这场江湖大戏里，又一个有趣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