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逸丞看到那个小小的表情包,仿佛能看到屏幕那头先生无奈摇头又纵容的模样,笑意更深,他收起手机,和顾宸、方旭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方旭还在为谁请客据理力争,最后三人一致决定去吃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泰国菜,傍晚的风带着初夏的暖意,拂过脸颊格外舒服。
魏逸丞走在中间,听着顾宸和方旭讨论游戏新赛季的机制,偶尔插一两句嘴,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松弛,他甚至有闲心注意到路边花坛里新换的绣球花,蓝紫粉白,团团簇簇,开得热闹。
餐厅环境不错,浓郁的东南亚风情,灯光暖黄,空气中飘着香茅和柠檬叶的清新气息。等菜的时候,方旭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好奇宝宝似的追问,“逸丞,快详细说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小舅舅怎么就被说服了?关乎到你的事情,你小舅舅可操碎了心”
顾宸在桌下踢了方旭一脚,示意他别太刨根问底。魏逸丞却笑了笑,这次没有以往的回避和沉重,他斟酌了一下,简单地说了说,“其实主要是先生在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在和小姨在聊”他有些赧然,“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先生和我说,他会处理好一切,让我别怕”
“然后呢?”方旭追问。
“然后先生和小舅舅在书房谈了挺久,出来的时候,小舅舅看起来特别累,但没再说什么重话”魏逸丞回忆着,“小姨说,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她管不了,但会看着我们”他略去了那些具体的要求和警告,只提炼出最核心的结果。
顾宸点点头,给他倒了杯柠檬水,“不管怎么说,这关算是过了大半,你小姨肯看着,某种程度上也是认可了魏哥有照顾你的能力和心意,这是好事”
“对嘛!”方旭举起手中的椰青,“来,庆祝逸丞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不用偷偷摸摸了!”
魏逸丞被他逗笑,也举起杯子,三个玻璃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刻,友情和轻松的氛围包裹着他,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正常生活的愉悦。
菜陆续上桌,冬阴功汤酸辣开胃,咖喱蟹香气浓郁,芒果糯米饭清甜可口,大家边吃边聊,话题从天南地北扯到期末论文,笑声不断,魏逸丞话比平时多了些,甚至跟着方旭吐槽了两句变态难的选修课老师。
吃到一半,魏逸丞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放下筷子,擦擦手,点开。
是魏麟哲发来的。
「还在外面?别喝冷的,你胃容易不舒服」
很平淡的叮嘱,却让魏逸丞心里一暖。他回道:「没喝冷的,在喝柠檬水,咖喱有点辣,但很好吃」
想了想,他又对着桌上色彩鲜艳的菜肴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魏麟哲几乎是秒回。
「辣就少吃点,当心晚上胃疼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魏逸丞看了眼时间,回复道:「大概还要一个小时。不用特意来接,我和顾宸他们一起打车回去很方便」
「发定位给我,结束前告诉我」魏麟哲的语气不容拒绝。
魏逸丞心里那点甜意丝丝缕缕地蔓延开,他知道先生是关心,也是想亲眼确认他的状态。他乖乖发了定位过去,然后回了一个好。
顾宸看着他对着手机不自觉微笑的样子,挑了挑眉,“魏哥过来查岗了?”
“不是查岗”魏逸丞收起手机,耳朵有点热,“是怕我回去不安全”
“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方旭夸张地扇了扇鼻子,被顾宸塞了一块芒果堵住了嘴。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
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透,华灯初上。三人站在餐厅门口,顾宸和方旭准备打车回家,魏逸丞则要等魏麟哲过来接他。
“那我们先走了”顾宸拍拍魏逸丞的肩,“今天很开心,看你这样,我们也放心了”
“谢谢。”魏逸丞真心实意地说。
“客气什么,走了啊!”方旭挥挥手。
目送两个好友的身影上了车,车子逐渐汇入车水马龙之中,魏逸丞独自站在路灯下,初夏的夜风带着白日的余温,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并不觉得孤单,反而有一种宁静的期待。他知道,很快,那辆熟悉的车,那个熟悉的人,就会来到这里,带他回家。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滑到路边停下。
后车窗降下,露出魏麟哲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转过来,目光精准地落在魏逸丞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乎确认了他完好无损,情绪也正常,眼底那丝几不可察的关切才隐去,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小崽,上车”他声音不高,在夜晚的嘈杂中却清晰入耳。
魏逸丞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魏麟哲的冷冽气息,混杂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
魏逸丞猜测魏麟哲可能刚刚结束工作,或者在等待时抽了支烟。
“玩得开心吗?”魏麟哲问道,示意司机开车。
“开心”魏逸丞系好安全带,侧过头看他。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外流动的霓虹不时掠过,在魏麟哲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顾宸和方旭都很为我高兴”
“嗯”魏麟哲应了一声,伸手,很自然地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微凉,“脸有点红,辣到了?”
“有一点”魏逸丞老实承认,随即又补充,“但我喝了很多柠檬水”
魏麟哲没再说什么,收回手,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魏逸丞看着他,想到他为了家里的事周旋,工作想必也堆积着,心里泛起细密的疼惜,他犹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轻轻覆在魏麟哲放在身侧的手背上。
魏麟哲指尖微动,没有睁眼,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掌心温热,将他的手完全包拢。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城市街道上,窗外的光影如同流动的星河。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低微的声响,但魏逸丞觉得,这无声的紧握,比任何语言都更能传达此刻的安宁与确定。
风暴暂时止息,他们终于可以在这来之不易的平静里,喘一口气,然后握紧彼此的手,继续走下去,前路或许仍有未知,但至少此刻,归家途中,他们掌心相贴的温度,是如此真实而笃定。
魏逸丞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灯火,又看了看身边闭目养神却紧紧握着自己手的男人,嘴角弯起一个安然的弧度。
他知道,小姨的多看顾和小舅舅沉默的不放心都横在每个人心里,但先生在这里,他们的手牵在一起,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