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下午六点。
普罗米修斯诊所，第15层，维护通道。
头顶的管线发出低沉的嗡鸣，墙角闪烁着故障指示灯的黄色幽光，与公共区域那明亮纯白对装修风格形成了强烈反差。
林恩和杰克都换上了一身印有维护公司标志的灰色连体工装，脸上戴着宽大的护目镜和口罩，足以遮挡住大部分面部特征。
杰克背着一个沉重的工具包，里面装的却不是扳手和螺丝刀，而是今晚行动的核心，定位器和炸弹。
“t-bug，能听到吗？我们已就位。”杰克压低声音，对着领口的通讯器说道。
“信号清晰。”t-bug的声音从骨传导耳机中传来，“我已经将你们伪造的临时身份，工号735和736录入了诊所的安保系统。
你们进入b-3区，乘坐那里的员工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停机坪。”
“收到。”林恩回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杰克，后者深吸一口气，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行动开始。
两人走出阴影，步伐沉稳地走向b-3区的安检门。
他们的动作和神态，与这栋大楼里成百上千个为了生计奔波的底层员工没有任何区别。
安检门前的摄像头扫过他们的脸，终端屏幕上立刻跳出了他们的伪造信息和一张陌生的证件照。绿灯亮起，闸门无声滑开。
第一关，顺利通过。
“干得漂亮，t-bUG！”杰克在通讯频道里兴奋地低语。
“别掉以轻心，”t-bug提醒道，“真正的考验在后面。根据马丁的行程，他会在六点三十五分左右降落，并且只停留十五分钟，你们必须在那之前完成所有工作并撤离。计时开始。”
两人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了员工电梯前。林恩伸出手，将一张张伪造的身份令牌贴在感应器上。
“滴。”
一声轻响，电梯面板上的指示灯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授权失败。
“怎么回事？”杰克心中一紧，“t-bUG？”
“等等，”t-bUG的声音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这不应该。让我看看……操。系统显示，通往顶楼的权限被临时提升到了最高级。就在五分钟前，有一个董事会级别的VIp突然到访，安保系统自动触发了部分区域的行政封锁。”
杰克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所以呢？我们现在怎么办？在这里等着，直到那个大人物离开？”
“不行。”林恩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他的目光已经开始飞速扫视周围的环境，“我们没有时间。马丁的行程是固定的，我们等不起，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有没有别的路能上到顶楼？”林恩冷静地问道。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几秒，只有t-bUG急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有，”t-bug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凝重，“一条已经被废弃的外部维护通道。理论上可以。但那是在高层，没有任何安全措施，而且……现在的风很大，还飘着酸雨。”
“把路线图传过来。”林恩的语气不容置疑。
“mano，你疯了？！”杰克失声叫道，“从外面爬上去？！”
“这是唯一的路。”林恩看了一眼杰克，眼神平静却坚定，“你在这里等我，负责接应，把你背上的包也给我。”
“放屁！”杰克想也不想就骂了回去，“我们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上去！老子虽然恐高，但还没怂到让兄弟一个人去冒险的地步！”
林恩看了他两秒，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
t-bug将路线图直接投射到了他们的义眼上。一个红色的箭头，指向了走廊尽头一扇不起眼、标着“高压危险”的铁门。
撬开门锁，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湿气的冷风扑面而来。门外，是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金属平台。
平台之外，是深不见底的城市峡谷。
夜之城的全景，以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姿态展现在他们面前，无数的全息广告牌在酸雨的薄雾中闪烁、流动，风卷着冰冷的雨丝，狠狠地抽打在他们脸上。
“madre de dios……”杰克抓着栏杆，脸色有些发白，“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抱怨海伍德的风景了。”
“别往下看。”林恩的声音沉稳，“抓紧，跟上我。”
他没有丝毫犹豫，翻身越过栏杆，双手抓住了一条冰冷的垂直维修梯，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矫健而有力，很快就消失在上一层的平台阴影中。
杰克咬了咬牙，也跟着翻了出去。
冰冷的金属触感和耳边呼啸的风声，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二人一节一节地向上攀登。
“还有二十米！”t-bUG的声音适时传来，“马丁已经到了，你们可以稍微控制一下时间，提下速，不然一会时间不够了。”
“知道了。”
最后二十米。林恩率先翻上了顶楼平台的边缘，他单手发力，整个身体悄无声息地跃了上去，顺势一个翻滚，躲进了一排巨大的通风设备后面。
几秒后，杰克也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他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操……我以后……再也不……爬楼了……”
“这才叫刺激，杰克。”林恩一边回道，一边探出头，开始观察停机坪。
停机坪上空无一物，只有几盏导航灯在雨雾中闪烁。
艾伯纳西的那辆黑色浮空车，正静静地停在泊位上，车身反射着冷光。
“时间不多了，动手。”
杰克从地上爬起来，从工具包里取出了两个如同黑色甲壳虫般的装置。
“你去装定位器。”杰克将其中一个装置递给林恩，自己则快步冲向了浮空车的车头，“主机和通讯模块通常都在前面，我来搞定这个大家伙。”
林恩接过定位器，悄无声息地滑到浮空车的侧后方。
他抬头观察了一下，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起落架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示宽灯灯罩下，他用特制的工具撬开灯罩，将定位器牢牢地固定在内部，再将灯罩完美地复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十秒。
另一边，杰克已经打开了浮空车前部的一个检修面板，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线路。
“t-bUG，接入V给的临时权限。”
“已发送。”
“找到了！”杰克眼中一亮，他找到了主通讯线路的物理接口，通过权限对临时传输，开始尝试打开浮空车的大门。
“连接……正在同步……好了！”杰克飞快地说道，“t-bUG，测试信号！”
“信号稳定，模拟权限正在刷入。
成功了，干得漂亮！”t-bUG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赞许。
杰克迅速合上检修面板，又仔细地擦去了自己留下的所有指纹。
“林恩，装炸药！”杰克一边说着，一边把背包扔给林恩。
林恩则闪身进入浮空车。
没时间管里面的豪华装饰，林恩根据提示，强行破开了座椅下的铁板，将炸药全部塞了进去，并将座椅复原。
“完成。”林恩的身影已经回到了浮空车外。
“撤！”
就在他们准备原路返回的瞬间，通往停机坪的电梯门，突然“叮”的一声打开了。
肯尼斯·马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两人见状连忙退回，将身体死死地贴在一根粗大的设备后面。
马丁并没有立刻走向浮空车。
他站在门口，似乎在跟什么人通着话，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的微笑。尽管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口型和神态，可以轻易猜出，电话的另一头，是他刚刚探望过的女儿。
可能是小女孩不舍得父亲离开，又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讲了一小会才挂断通讯，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恢复了平日里那副警惕的模样。
他走向浮空车，绕着车走了一圈，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检查着车身是否有任何异常。
当他走到车尾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里是刚才安装了定位器的地方。
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马丁似乎是觉得那里上沾了些雨水，下意识地伸出手，用袖口擦了擦。
然后，他便径直走向驾驶室，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启动的嗡鸣声响起，浮空车缓缓升空，转向，最后化作一道黑色光影离开。
直到那道光影彻底消失，杰克才长出一口气。
“我的老天……，我还以为他看出来了。”
林恩从阴影中站起身，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没发现，那接下来就看V的了，看她能不能屏蔽今天的例行检查，咱们也准备准备吧，如果炸弹没有第一时间炸死艾伯纳西，我们得做好补刀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