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废弃医院的回响
王铁柱为了那五十块水电补贴，在库房里与积年的灰尘和蜘蛛网奋战了整个下午，出来时灰头土脸，咳得跟个肺痨鬼似的，但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五十块即将到手！张清玄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在他打扫完毕后，淡淡地确认了一下成果，便不再提及补贴之事，仿佛那只是随口一说。王铁柱心里七上八下，又不敢主动问，只能暗自祈祷老板这次能大发慈悲。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张清玄的预警屏障没有再捕捉到那个阴冷监视者的气息，对面书店也依旧死寂。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更加专注于体内星火的锤炼。那点烛火般的光芒，在他日夜不辍的引导下，愈发凝实，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对周围能量的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些许。
这天晚上，扎纸店快要打烊时，电话再次响起。王铁柱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就有些发白，捂着话筒，声音发颤地对张清玄说：“老、老板，找您的……是、是个男的，声音听着挺急，说是在城西那个废弃多年的第三人民医院……撞、撞邪了！”
张清玄接过电话。对方是一个声音惊恐万状的中年男人，自称是附近工地的守夜人，姓李。他语无伦次地叙述着：最近工地物料老丢，他怀疑是有人从废弃医院那边翻墙过来，于是昨晚壮着胆子进去想抓贼。结果贼没抓到，却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听到了持续不断的、细微的哭泣声和金属器械碰撞声，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跑了出来，一夜没敢合眼，今天打听了无数人，才辗转问到扎纸店的电话。
“张大师！求您救命啊！那地方太邪门了！我、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回来了，我浑身发冷……”李守夜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清玄安静地听完，捕捉到关键词：废弃医院、哭声、器械声、消毒水、血腥味。这组合听起来就不简单，很可能盘踞着不止一个怨灵，而且是与医疗事故或者死亡相关的强烈怨念。
“明早八点，医院门口等。”张清玄报出标准起价，“上门费一千，视情况定价。”
“好好好！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李守夜忙不迭地答应。
挂了电话，王铁柱脸都绿了：“老板，废、废弃医院啊！听着就吓人！咱们……真要去啊？”
“嗯。”张清玄起身，开始准备可能用到的符纸和少量朱砂。“你跟我一起去。”
王铁柱眼前一黑，感觉那还没到手的五十块补贴瞬间不香了。‘我就知道！这种鬼地方肯定跑不了我！老天爷，我王铁柱就是个厨子啊！’
第二天一早，两人再次出发。城西废弃的第三人民医院远离市区，周围杂草丛生，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地开着，如同巨兽张开的腐烂口腔。一栋栋破败的苏式老楼沉默地矗立在晨曦的微光中，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像是无数只失去神采的眼睛。
李守早已等在门口，是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中年汉子，此刻却脸色惨白，眼窝深陷，浑身不自觉地哆嗦着，显然吓得不轻。
“张、张大师！您可来了！”他看到张清玄，如同看到了救星。
张清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片废弃的建筑群。浓郁的怨气和死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如同灰色的雾霭，笼罩在院区上空，尤其是在最中间那栋主楼的位置，那股阴寒恶意的气息最为强烈。
“带路，去你昨晚听到声音的地方。”张清玄语气平静。
李守夜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引着两人走向主楼。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楼门，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灰尘味以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楼内光线极差，只有破碎窗户透进的些许天光，勾勒出满地狼藉的轮廓——翻倒的废弃病床、散落的医疗器材、斑驳脱落的墙皮上残留着不明污渍。走廊深邃而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就、就在前面那条走廊……”李守夜指着前方一条尤其昏暗的通道，声音发颤，“我、我就不进去了吧？”
张清玄没勉强他，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王铁柱走了进去。
一踏入那条走廊，温度骤降，如同一步从初秋跨入了寒冬。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变得更加清晰，还夹杂着一丝……福尔马林的气息？
“呜……呜呜……”
隐隐约约的，如同许多女人压抑的哭泣声，从走廊深处传来，断断续续，飘忽不定。
“铛啷……哐当……”
金属器械掉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又戛然而止。
王铁柱吓得汗毛倒竖，死死抓住张清玄的衣角，牙齿都在打颤：“老、老板……有、有声音！”
张清玄面色不变，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在他的感知中，这条走廊里徘徊着不止一个灵体，怨气深重，但它们似乎被限制在特定的区域，并未主动攻击。
他继续向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更添几分诡谲。两旁的病房门大多破损，里面黑洞洞的，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忽然，前方一间手术室模样的房间门口，一个模糊的、穿着旧式护士服的白影一闪而过！
王铁柱“嗷”一嗓子差点叫出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张清玄脚步不停，径直走到那间手术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更加黑暗阴冷。他推开门，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涌出！
手术室内，几个模糊的、穿着手术服或护士服的白影正在无声地忙碌着，围绕着中间一张蒙着白布的手术台。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形轮廓，白布正中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并且那红色还在不断扩大！空气中回荡着无声的呐喊和绝望的哭泣意念！
是残念！是过去某个时间点，发生在这里的惨剧留下的强烈精神印记，在特定条件下不断重复播放！并非完整的恶灵，但强烈的负面情绪足以影响甚至伤害靠近的活人！
张清玄能感觉到，这残念中充满了医疗事故、掩盖真相、草菅人命的愤怒与不甘！
他抬起手，指尖星火之力凝聚，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净化光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尘归尘，土归土。冤屈已逝，执念当消。”
星火光辉洒落，如同温暖的阳光融化冰雪。那些忙碌的白影动作渐渐缓慢、停滞，最终如同烟雾般缓缓消散，连同那浓烈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意念也一同淡化、消失。手术室内恢复了破败和死寂，只剩下积年的灰尘。
王铁柱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消失，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对老板的敬佩之情再次飙升。
张清玄却微微皱眉。这手术室的残念只是冰山一角。这栋楼，乃至整个废弃医院，类似这样的残念甚至完整的怨灵，恐怕不在少数。根源不除，这里永远不得安宁。
他带着惊魂未定的王铁柱继续探查，又处理了几处类似的残念聚集点，大多与手术失败、不当治疗或无人关注的死亡有关。这些残念在星火之力的净化下，纷纷消散。
当他们来到二楼一间标注着“妇产科”的走廊时，一股极其阴冷、带着强烈憎恨与诅咒的气息锁定了他们！
这一次，不再是残念！
一个穿着沾满污秽护士服、面目腐烂扭曲的女性怨灵，如同壁虎般倒爬在走廊天花板上，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发出无声的尖啸，猛地扑了下来！带着浓郁的腥风和冰冷的杀意！
“啊——！”王铁柱吓得魂飞魄散，闭眼尖叫。
张清玄眼神一厉，不退反进，指尖纯白毫光骤亮，如同利剑出鞘，精准无比地点向那扑来的怨灵额心！
“敕！”
这一次，星火之力不再是温和的净化，而是带着凛然的破邪之威！
“噗！”
如同气泡破裂，那怨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纯白毫光中剧烈扭曲、消融，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湮灭！它身上的憎恨与诅咒太过纯粹浓烈，已然化为只知杀戮的厉鬼，无可超度，唯有灭杀！
走廊内再次恢复寂静，但那股阴冷的气息并未完全散去。
张清玄脸色微微发白。灭杀这厉鬼，消耗不小。他感觉到，这医院深处，还有更麻烦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几乎要晕过去的王铁柱，又感知了一下外面焦急等待的李守夜。
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
“走吧。”他淡淡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根源未除，此地不宜久留。告诉外面那人，想彻底解决，需另付重金，从长计议。”
王铁柱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跟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地方，给再多钱也不来了！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