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的初春裹着湿暖的风,护灵潭的薄冰化得只剩潭边几缕碎碴,融雪顺着田埂渗进沙枣苗的根下,把去年冬天盖的草帘泡得软塌塌的。小豆子蹲在苗旁,指尖轻轻拨掉沾在茎秆上的冰粒,突然眼睛一亮 —— 西漠来的那株苗秆上,冒出了米粒大的绿芽,嫩得像裹了层露水,比青峰山的那株早了足足两天。
“阿依古丽要是在,肯定要比着芽儿画沙画,” 他摸了摸芽尖,胸前的沙枣挂坠晃了晃,挂坠上的刻痕还沾着点去年的暖沙。学堂的窗台上,孩子们正把晒干的薄荷芽装进小布袋,这是要给西漠小伙伴的 —— 初春的薄荷最嫩,泡在茶里能解融雪后的湿气。
刚装完一袋,驼队的铃铛声就从山道传来。小豆子跑出去,就见阿依古丽骑着驼羔,辫子上系着新抽的还魂花嫩枝,手里举着个陶罐:“小豆子!西漠的融雪把花干窖浸潮了,花干有点发黏,木合叔叔说,只有你们用还魂花杆烧的草木灰能防潮!”
苏清鸢和陆沉舟正站在晒谷场看融雪后的山道,闻言立刻安排:阿默去烧还魂花杆,这种草木灰吸潮力强,加把薄荷灰还能防蛀;李伯扛着锄头和竹筐,要去垫补积水的山道 —— 融雪把土路泡软了,驼队容易陷进去;王婶则在灶房炖 “薄荷沙枣粥”,沙枣是去年晒的,薄荷是新冒的芽,喝着能祛湿气。
“融雪天最要防山道滑,” 李伯蹲在山道边,把竹筐里的碎石块铺在积水处,“再垫层漠风草纤维,就算下雨也不打滑。” 邻村的少年带着村民赶来,手里捧着袋 “炒草木灰”:“这是用艾草杆炒的,和还魂花灰混着用,防潮效果更好,我们还备了竹席,能铺在花干窖里。”
辰时过半,护灵队的马车装着草木灰、竹席和薄荷沙枣粥出发了。小豆子坐在车头,怀里揣着孩子们给西漠的薄荷芽布袋,阿依古丽则在旁边指路线:“过了前面的石桥,有段路融雪积了水,我昨天用沙垫了点,还是得小心。”
果然,行到石桥后,马车陷进了软泥里。李伯立刻跳下车,把竹席铺在泥上,护灵队和村民们一起推马车;阿默往车轮上撒了把草木灰,增加摩擦力;小豆子和阿依古丽则用小铲子把泥挖开,两人的鞋上都沾了泥点,却笑得格外开心。“以前西漠的驼队陷进沙窝,也是这么挖的,” 阿依古丽抹了把汗,“现在我们一起挖泥,就像一家人一样。”
傍晚时分,众人终于到了西漠的还魂花干窖。窖里的花干果然有点发黏,木合正用沙盖着,却止不住返潮。阿默立刻把还魂花灰和艾草灰混在一起,铺在窖底,又喷了点加了薄荷露的防潮药剂;小豆子和阿依古丽则把竹席铺在花干下,把发黏的花干轻轻挑出来,放在通风处晾干。
“这样花干就能存到夏天了!” 木合摸着干爽的花干,眼里满是笑意,“明年我们也按你们的法子,烧还魂花杆存灰,再也不怕返潮了。” 王婶把薄荷沙枣粥倒进陶碗,递给西漠的孩子们:“快喝口热的,融雪天凉,别冻着肚子。”
孩子们围在窖边,青峰山的孩子教西漠的孩子用薄荷芽编小绳,西漠的孩子则教他们用细沙堆小沙枣苗,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青峰山的,谁是西漠的。
第二天返程时,阿依古丽给小豆子装了袋西漠的 “沙枣肥”—— 是用沙枣核磨成的粉,混了漠风草灰,能给沙枣苗当肥料:“等春天再长些,就把这个撒在根下,苗儿能长得更壮。” 木合则给护灵队送了张新画的 “跨山草药图”,上面标着西漠初春能采的草药,还有青峰山薄荷的生长位置:“以后两边采草药,再也不用走冤枉路了。”
驼队走在融雪后的山道上,竹席铺过的路果然不打滑。阿依古丽坐在驼背上,挥着手里的薄荷芽布袋:“小豆子!等沙枣苗长到一人高,我来帮你浇水!” 小豆子站在山道边,挥着沙枣肥袋喊:“我也去西漠帮你晒花干,还要教你编竹席!”
回到青峰山时,暮色已经漫上来。小豆子把西漠的沙枣肥撒在沙枣苗根下,又把阿依古丽送的沙画贴在学堂墙上 —— 画着两个孩子在融雪的山道上推马车,旁边写着 “春天一起种芽儿”。孩子们围过来看,有的说要学编竹席,有的说要给西漠送更多薄荷芽。
苏清鸢和陆沉舟站在护灵潭边,看着沙枣苗上的新芽在晚风里轻轻晃,还魂玉的碧光与沙枣肥的微光交织,暖得像初春的太阳。“融雪迎春,护的不只是苗,更是人心,” 苏清鸢轻声说,“从冬雪到春融,我们一起扛过的每一件小事,都是传承的根。” 陆沉舟握住她的手,罗盘的金光指向黑沙窝的方向:“等夏天来了,这两株沙枣苗会开花,还魂花会满园,孩子们的情谊,也会像这春天的芽儿,越长越旺。”
夜风拂过田埂,带来薄荷的清香和沙枣肥的淡味。护灵潭的融雪还在轻轻淌,沙枣苗的新芽还在悄悄长,远处学堂里,孩子们还在念着给西漠小伙伴的信 —— 这个春天,跨山的守护不是轰轰烈烈的救援,而是融在泥里的碎石、晾在风里的花干、递在手里的热粥,是一代又一代人,把温暖的心意,种在春天的土里,等着它长成参天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