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管理成本低,利于发展,但有失控的风险。
郡县,便于控制,但管理成本高,难于发展。
两种方式的优劣,如同一个天平的两端,被何维清晰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议事石屋中,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难题困住了。
“首领,我们到底该选哪一种?”坚瓮声瓮气地问道。
何维狡黠地笑笑,说:“两种我们都试一试。”
他指着地图上的渔港城。
“渔港城,将作为我们的第一个‘实验田’。我们将采用‘分封制’。我将给予渔获绝对的信任和权力,我们看看,一个完全自主权的渔港城,会如何发展,会走向何方。”
然后,何维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另一个地方——东方草原。
那片他们用鲜血征服的、水草丰美的草原腹地,也就是被烧毁的铁狼王庭的旧址。
“这里是我们的第二个实验品。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是掌控整个草原的咽喉之地,绝不能交予外人之手。我决定在这里,也建立一座新城,由铜都城直接掌控的。”
“这座新城,将是我们统治草原牧民的根基,是我们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徒的军事堡垒。”
何维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最让他放心、也最勇猛善战的将领身上。
“这座城,必须坚固如铁,必须永远忠诚于我们。它将镇压一切敢于反抗的野心。我将它命名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都护府!”
“都护府”三个字,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而它的第一任都护,”何维的目光,落在了矛的身上,“将由矛来担任。”
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命,惊得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他做梦都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兵统帅,去征服草原。
而现在,何维给他的,是整个草原!
“你将带领你的五十名‘草原巡卫队’老兵,和三百户最忠诚的、拥有军功的家庭,以及阿月培养出的第一批技术官,去那里从零开始,建立起一座都护府。”
“那里的一切,都必须严格按照铜都城的法典来执行。城里所有的军队、税收,都直接归我调配。你,不是那里的王,你只是我派驻在那里的——第一任都护!”
一个关于社会制度的“对照实验”,就这样开始了。
东方,是以贸易和怀柔为主的“分封”渔港城。
北方草原,是以军事和控制为主的“郡县”都护府。
这两座即将诞生的新城,将如同两颗被种下的、基因不同的种子,在这片原始的土地上,各自生长。
何维的决定,打破了铜都城胜利之后的宁静。
“分封”与“郡县”这两个还略显生涩的词汇,迅速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激起了不同的思考。
建造一座新城,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到震撼。
而同时开建两座新城,一座交予外族盟友自治,一座由自己人直接掌控,这种闻所未闻的大手笔,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何维那深不可测的雄心。
整个铜都城在短暂的休整后,再次以一种更加强劲的势头运转起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战争,而是——建设!
两支截然不同的开拓队伍,在短短三天内,就迅速组建完成。
前往东方渔港城的,是一支以“技术援助”为核心的队伍。
队伍的领袖,是燧长老最得意的弟子“岩”。
他带领着五十名最优秀的工匠——有擅长水泥调配的泥瓦匠,有精于计算的测绘员,还有几名经验丰富的木工。
他们装载了整整十辆大车的水泥、青铜工具,以及铜都银行拨付的第一笔“建设款”,整整一百枚铜都币。
这笔钱,将用来雇佣鱼部落的劳工,并在当地购买建材。
何维将一张由他亲自绘制的渔港城建设蓝图,交到了岩的手中。
“记住,岩。”何维对他郑重地嘱咐道,“你们去那里,不是主人,是客人,是老师。你们的任务,是教会他们如何规划、如何建设。但最终的决定权,在城主渔获的手里。你们要尊重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感受到,铜都城,是他们最可靠的后盾,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
岩重重地点头,他的眼中,充满了对这份重任的敬畏。
而另一支前往北方草原,准备建立“都护府”的队伍,则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风。
那是一支彻头彻尾的、军事化的移民集团。
矛,这位新上任的“都护”,身披着最厚重的复合层压甲,腰间挎着他心爱的战斧,骑在高大的草原马上,威风凛凛。
他的身后,是五十名同样全副武装的草原巡卫队老兵,他们将是这座新城的第一批军事骨干。
再往后,则是三百户经过严格筛选的移民家庭。
他们大多是磐石卫队的家属,或是在战争中立下功勋的自由民。
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种属于“军功阶层”的骄傲与自信。
这支队伍,几乎带走了铜都城三分之一的青壮年和一半以上的储备物资。
熔炉刚刚铸造出的青铜兵器,有一半以上直接配发给了这支远征军。
阿月的学堂里,三十个刚刚毕业的技术官,也被何维抽调了二十个,跟随矛的队伍,去担任新城的书吏、会计和测绘员。
何维对矛的嘱咐,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矛,”在队伍临行前,何维将一块象征着最高军事权力的青铜虎符,交到了他的手中,“到了那里,你就代表着我,可以全权行事。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立起一座军事要塞!”
“所有的资源,你可以随意调动。所有的草原附庸部落,你都有权征召。你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感受,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建成一座不可摧毁的堡垒!”何维的语气,冰冷而坚决,“在草原上,仁慈是懦弱的表现。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换来绝对的尊服从。”
矛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沉甸甸的虎符。
“遵命,我的王!”他的眼中,燃烧着建功立业的熊熊烈火。
两支队伍,在同一天的清晨,从铜都城的不同城门,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缓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