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诊所的卷闸门拉起时，锈迹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沈砚抬手推开虚掩的玻璃门，指尖触到门框上积的薄灰——自190章查封至今，这里除了警员例行巡查，再没任何人踏足。诊室里的消毒水味早已淡去，只剩旧家具受潮的沉闷气息，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沈队，诊疗床这边我们之前查过三遍，没发现异常。”跟在身后的小王指着诊室中央的铁架床，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要不要再翻一遍？”
沈砚没说话，目光扫过诊桌上散落的病历本——大多是附近居民的常见病记录，最后一页停在林辰停业前一天，字迹工整得不像仓皇离开的样子。他走到诊疗床边，弯腰敲了敲床板，木质框架发出空洞的回响。之前搜查时，他们重点查了抽屉和药柜，床底只粗略扫过，此刻他蹲下身，手机手电筒的光刺破床底的黑暗，在灰尘覆盖的地面上，隐约能看到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反光点。
“拿手套来。”沈砚的声音沉了些。小王立刻递过物证手套，他伸手探进床底，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边缘，用力一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被拽了出来。盒子没锁，扣环一掰就开，里面铺着层泛黄的棉布，裹着两样东西——一叠折叠整齐的信纸，还有一张边缘磨损的旧照片。
沈砚先拿起照片，手电筒的光打在上面时，小王忍不住凑了过来：“这是……福利院的操场？”
照片里的背景确实是向阳福利院那棵老槐树，树干上还缠着褪色的红绸带。四个孩子站在树下，最左边的女孩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根红绳，正是十岁左右的玥玥；她旁边的男孩比她高半个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眉眼间能看出是年少时的林辰；林辰右边站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抓着林辰的衣角，应该是林辰的女儿林晓；最外侧的男孩穿着蓝色运动服，手搭在林辰肩上，嘴角噙着点笑意，侧脸轮廓分明——是陆明。
“陆明怎么会跟他们一起拍照？”小王的声音里满是惊讶，“之前查陆明档案，只说他在福利院待过半年，没提过和林辰、玥玥认识。”
沈砚没接话，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影，把照片放回铁盒，拿起那叠信纸。信纸是普通的方格纸，字迹是林辰的，开头写着“晓晓吾女”，显然是写给林晓的信，却没寄出去。
“当年你被领养走后，我留在福利院，多亏玥玥一直照拂。她总说你像她的亲妹妹，要帮我好好护着你。”沈砚轻声念出第一句，声音在空荡的诊室里格外清晰，“2015年那年，福利院来了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大家都叫他‘先生’，玥玥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让我多提防。后来有次‘先生’单独找你谈话，玥玥偷偷跟在后面，回来时手里攥着根红绳，说她趁‘先生’不注意，把红绳缠在了他的西装内衬上——那红绳是你小时候戴过的，上面有你名字的缩写，她想留个证据，万一以后出事，能帮我们找到他。”
小王的呼吸顿了顿，沈砚继续往下念：“没过多久，玥玥就出事了。那天她跑来找我，说‘先生’发现红绳不见了，在办公室里发了火，还问起你的下落。她怕‘先生’对你不利，想把红绳的事告诉我，让我带着你躲远些。可我们刚走到仓库门口，就被‘先生’的人拦住了……”
信纸写到这里，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墨水晕开了好几处，像是林辰写的时候手在发抖：“我眼睁睁看着玥玥被他们带走，第二天就传来她‘意外落水’的消息。我知道是‘先生’杀了她，为了那根红绳，为了掩盖他的身份。这些年我一直在找那根红绳，找‘先生’的下落，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你去年找到我，说你遇到了危险……”
最后一页信纸的结尾，林辰写了句没写完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找到陆明，他当年……”后面的字迹被墨水覆盖，看不清了，但“陆明”两个字格外清晰。
“原来玥玥缠红绳不是胡闹，是为了留证据。”小王的声音有些发哑，“那她的死，就是因为被c发现了？”
“应该是。”沈砚合上信纸，把信和照片一起放进证物袋，“c怕红绳暴露他的身份，又想知道晓晓的下落，所以杀了玥玥灭口。林辰这些年查c，应该也是为了给玥玥报仇，保护晓晓。”
他站起身，走到诊桌前，拿起之前没注意的一个病历本，翻开最后几页，里面夹着一张便签，上面是林辰写的一串数字——像是银行账号。沈砚掏出手机，对着数字拍了张照，发给技术科：“查一下这个账号的开户人是谁，资金流向有哪些。”
“那这张照片和信，要不要给陆队看看？”小王问，“毕竟照片里有陆明，信里也提到了他。”
沈砚点头：“等下回去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对了，再去查一下2015年林晓被领养的记录，看看领养人是谁，有没有和c有关的线索。”
两人收拾好证物，准备离开诊所时，沈砚的手机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就沉了下来：“你说什么？陆明的账户最近有一笔转账，收款人是个空壳公司，和之前查到的c的空壳公司是同一个注册地址？”
小王凑过来，能听到电话那头技术科的声音：“是的沈队，而且我们还查到，这个空壳公司昨天刚有一笔资金转出，流向了外地的一个私人账户，开户人信息暂时没查到，但转账备注写着‘资助款’——和李建国说的c给福利院的资助款备注一样。”
沈砚挂了电话，眉头紧锁：“陆明果然和c有联系，而且很可能还在帮c转账。之前他说和c只是认识，看来没说实话。”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找陆明问话？”小王问。
“先别打草惊蛇。”沈砚摇了摇头，“陆明现在的身份还不清楚，是被c胁迫，还是自愿帮他？如果我们现在问他，万一他把消息传给c，打草惊蛇就麻烦了。等下陆时过来，我们跟他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从陆明那里套出点消息——毕竟他们是堂兄弟，陆明说不定会对他说实话。”
两人走出诊所，重新拉上卷闸门。巷口的阳光比刚才更烈了些，沈砚掏出手机，给陆时打了个电话，语气里带着点凝重：“陆时，你现在来林辰诊所一趟，有重要发现——我们找到林辰写给林晓的信，还有一张你堂哥陆明和林辰、玥玥的合影，信里提到了玥玥的死和c的红绳。”
电话那头的陆时沉默了几秒，声音里带着点急切：“我马上过来，二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沈砚靠在巷口的墙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思绪翻涌。玥玥的死因终于真相大白，红绳的用途也解开了，现在就差找到那根红绳，找到c的下落。而陆明的出现，让整个案子又多了一层迷雾——他当年为什么会和林辰、玥玥一起拍照？林辰信里没写完的那句“他当年……”后面到底是什么？他和c的联系，是被迫还是自愿？
二十分钟后，陆时的车停在巷口。他快步走到沈砚面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照片和信呢？我看看。”
沈砚把证物袋递给她，陆时接过，手指有些发颤地打开，看到照片上的陆明时，瞳孔猛地一缩：“这张照片……我从来没见过。我堂哥跟我说，他在福利院的时候没认识什么人，怎么会跟林辰、玥玥一起拍照？”
他拿起信纸，快速地读了一遍，读到玥玥为了留证据缠红绳，最后被灭口时，拳头紧紧攥了起来，指关节泛白：“原来是这样……玥玥是为了保护林晓，为了留c的证据才死的。c这个混蛋，竟然因为一根红绳就杀了她。”
“信的最后提到了陆明，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找到陆明，他当年……’后面的字迹被墨水盖了，看不清。”沈砚指着信的最后一页，“而且技术科刚查到，陆明最近给c的空壳公司转了一笔钱，c又把钱转到了外地的私人账户，备注是‘资助款’——和李建国说的c给福利院的资助款一样。”
陆时的脸色沉了下来，沉默了几秒，语气坚定地说：“我去找陆明。他是我堂哥，我不信他会一直帮c。我会问清楚，他当年到底和林辰、玥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帮c转账，还有那根红绳的下落。”
“你小心点。”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c很狡猾，说不定会在陆明身边安眼线。你别直接问，旁敲侧击，别让他察觉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些线索。”
陆时点头，把证物袋还给沈砚：“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他，有消息立刻跟你说。对了，林晓那边有没有新消息？信里说玥玥把红绳缠在了c的西装内衬上，说不定林晓知道红绳的下落。”
“技术科已经在查林晓的领养记录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沈砚说，“你先去见陆明，我回局里等技术科的消息，有情况随时联系。”
陆时应了声，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车。沈砚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巷口，掏出手机给技术科发了条消息，让他们加快查林晓领养记录和陆明转账账户的速度。阳光渐渐西斜，巷子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沈砚知道，现在离c的真面目越来越近了——玥玥的红绳、林辰的信、陆明的交集、李建国口中的“先生”，所有的线索都在往一起汇聚，而接下来，只要找到那根红绳，找到林晓，就能彻底揭开c的面具，给玥玥、给所有被c伤害过的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