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之巅的夜风裹着松针香，把哪吒的红绫吹得像面小旗子。他盘腿坐在块被晒得温热的青石板上，火尖枪斜斜靠在旁边的松树根上，枪尖沾着的葡萄皮被风吹得簌簌掉 —— 是下午炸葡萄火时蹭的。九龙神火罩在背后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板栗饼，连石板都被烘得发暖，把他的裤脚烤出淡淡的焦香。
“这次一定能成。” 他对着夜空嘟囔，指尖捏出个法诀，却把袖口的芝麻抖了满地。下午在西岐空地炸得满脸黑灰的事还历历在目，红绫上的焦痕现在还发脆，像块没烤透的红薯干。他摸了摸丹田，那里的灼痛比傍晚更甚，像有人在里面点了小灶，“上次用九龙神火罩烤红薯，都能控制火候，这点火苗还治不了？”
指尖刚触到丹田，三昧真火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淡红色的火苗顺着指尖窜出来，在夜空中扭出麻花状，把松针都燎得发卷，却没烧着，反而在针尖凝成细小的火星，像撒了把金沙。哪吒赶紧想收法诀，却发现火苗突然分了岔，变成九条细细的火线，在他周身绕了三圈，把松树上的露水都烘成了白雾。
“哎哎哎别乱蹿！” 他手忙脚乱地去抓火线，却被烫得缩回手，指尖沾着点金粉，像蹭了桂花糖，“上次变葡萄火炸了就算了，现在还学蚯蚓钻空子 —— 再闹我就把你们关回神火罩，三天不给糖吃！”
火线突然 “轰” 地炸开，九条火龙从火光里冲出来，龙角上还挂着没烧化的芝麻，在夜空中盘旋时带起的气流，把周围的松树都吹得歪歪扭扭。火龙的鳞片像被蜂蜜淋过，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吐出来的火舌裹着松针香，把夜空染成了暖融融的橘红色，连远处的云都被映成了淡金，像块巨大的桂花糕。
哪吒坐在火龙中间，红绫被火烘得发亮，上面的焦痕渐渐舒展，竟透出淡金色的纹路。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脚像被钉在石板上，火龙的尾巴正缠着他的脚踝打盹，火苗在尾尖轻轻跳动，像只乖巧的小火苗。“这就乖了嘛。” 他松了口气，刚想夸两句，就见火龙突然对着玉虚宫的方向喷了口火星，像放了个小烟花。
玉虚宫的警钟 “哐当” 一声撞响时，燃灯道人的紫金钵盂正扣着块没吃完的杏仁酥。他手忙脚乱地掀开钵盂，酥饼的碎屑掉了满身，像撒了把雪。“又是哪个捣蛋鬼在搞事？” 他抓过旁边的琉璃灯，灯罩上的莲纹被灯火映得发亮，“上次哪吒用火尖枪捅了丹炉，把老君的何首乌烤成了炭，这次不定又烧了什么宝贝。”
广成子正用拂尘扫着棋盘上的糕渣 —— 是下午和赤精子下棋时撒的，听见钟声突然把棋子碰倒了，白玉棋子滚得满地都是，像撒了把糖块。“听这动静像在岐山。” 他捡起颗棋子，发现上面沾着的芝麻被震得掉了，“那小子下午说要去练火，别是把岐山烧了 —— 上次他在玉泉山烤红薯，把半片林子的叶子都燎成了黄的。”
黄龙真人提着剑就往外冲，剑鞘撞在门框上，把上面挂着的葫芦都震掉了，里面的桂花酒洒了满地，香得像泼了蜜。“我就说别让他瞎练！” 他踩着酒渍往外跑，靴底沾着的酒液在石板上印出淡香色的脚印，“上次他用火轮碾杏仁，把我的炼丹炉都蹭黑了，现在肯定又闯祸了！”
当玉虚宫众人赶到岐山时，正看见九条火龙在夜空里跳圈舞。哪吒盘腿坐在火圈中间，红绫和火龙的尾巴缠在一起，像团搅不开的糖稀。他看见燃灯道人的紫金钵盂在远处发亮，突然对着火龙喊：“快变葡萄！” 火龙们却像没听见，反而对着来人喷了口带着芝麻的火星，把广成子的拂尘都染成了淡金。
“孽障！” 燃灯道人举着紫金钵盂就想收火，却发现钵盂突然发烫，里面的杏仁酥渣竟自己跳了出来，被火龙卷着在空中转了圈，变成颗颗金色的小丸子。他盯着丸子在火里发亮，突然想起上次在紫霄宫见过的混沌之火，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这火…… 怎么带着点心香？”
广成子的拂尘刚碰到火龙尾巴，就被烫得缩了回去。拂尘穗子上的金粉在火里发亮，竟与火龙的鳞片融为一色，他摸着发烫的穗子直咂舌：“比老君的八卦炉还烫！” 他往哪吒那边凑了凑，看见对方嘴角沾着的芝麻，“你是不是往火里撒糖了？上次用糖喂过丹炉里的火，就变得这么活泼。”
哪吒想摇头，却突然咳嗽起来。强行压制火焰让他的经脉像被揉皱的糖纸，喉头涌上股甜腥，他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却蹭出点血迹，在月光下像颗没化的草莓酱。“不是我喂的……” 他说话时带着气音，火龙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把周围的山石都烘得发白，“它们自己要闹 —— 上次在诛仙阵被灭仙珠炸了下，回来就这样了。”
燃灯道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紫金钵盂悬在他头顶，淡紫色的光晕把火龙隔开半尺。他盯着哪吒周身缠绕的淡金色火焰，突然发现火苗里裹着细小的光粒，像碾碎的星子：“灭仙珠的灵气……” 他指尖颤抖地碰了碰光晕，被烫得缩回手，“那珠子里有混沌本源，竟把你的三昧真火催开了 —— 这是要返璞归真！”
广成子突然往火龙那边扔了块杏仁酥，酥饼在火里转了圈，竟没化，反而被烘成了金色，散发着更浓的香气。火龙们立刻围上去抢食，把酥饼啄成了碎屑，连掉在地上的渣都舔得干干净净。他看着这场景目瞪口呆：“还真能喂？” 他又摸出块桃酥，“上次喂老君的青牛都没这么积极 —— 这些火龙是饿了？”
哪吒突然疼得蜷缩起来，红绫从火龙尾巴里滑出来，像条脱缰的红绸。他感觉经脉里的火焰正在啃噬筋骨，像被无数小火苗舔舐，却又带着种奇异的酥麻，像被温水浸泡。丹田处的灼痛突然变成暖流，顺着脊椎往上爬，把眉心都烘得发亮，像点了颗金砂痣。
“别硬抗。” 燃灯道人的紫金钵盂突然往下压了压，淡紫色的光晕裹着哪吒的身体，把乱窜的火苗都拢成细线，“上次见过太乙真人用莲花给你重塑肉身，你的经脉本就带着莲香，正好能养这火 —— 就像用莲蓉裹着栗子，既能去腥又能增甜。”
黄龙真人的剑突然出鞘，剑光在火龙周围划了个圈，把散落的火星都圈在里面，凝成颗颗光珠。他看着光珠在剑圈里发亮，突然发现里面裹着山石碎屑，竟被火熔成了透明的晶石：“这火能化石头！” 他往哪吒那边瞥了眼，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再烧下去，怕是要把他自己也化了 —— 上次老君炼金丹，火候过了就成了琉璃渣。”
火龙突然发出 “嗷呜” 的叫声，九条龙身渐渐变得透明，鳞片里渗出淡金色的光，把夜空染成了琉璃色。哪吒感觉丹田的暖流越来越盛，像喝了整碗桂花蜜，经脉里的灼痛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种轻盈感，像踩在上。他试着抬手，指尖的火苗突然化作朵金色莲花，花瓣上还沾着芝麻。
“能控制了！” 他惊喜地举着莲花，却发现手腕上的血管泛着淡金，像流动的蜜糖，“刚才它们还像野猴子，现在乖得像哮天犬 —— 难道是闻了玉虚宫的杏仁酥香？”
燃灯道人突然收起紫金钵盂，看着哪吒指尖的莲花慢慢消散，瞳孔里的震惊还没褪去：“这是混沌之火的雏形。” 他往哪吒眉心点了点，指尖沾着的金粉融入皮肤，“诛仙阵的灭仙珠本就带着混沌气，被你三昧真火一烧，竟激出了你血脉里的本源 —— 就像用陈酒炖新酿，反而催出了醇厚的香。”
广成子的拂尘扫过哪吒的肩膀，把残留的火星都扫成了星屑：“难怪烧不坏东西。” 他看着被火龙烘过的松树，针叶青得发亮，反而冒出新芽，“这火带着生机，像春天的暖炉 —— 上次在昆仑山见的混沌之火，烧过的地方连草都不长，哪像你这火，还能催芽。”
哪吒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摸了摸怀里，掏出半块下午没吃完的桂花糕。糕体被火龙烘得温热，入口即化，甜香顺着喉咙往下淌，把丹田的暖流都染得发甜。他刚想再咬口，却发现糕渣落在地上，竟被残留的火星裹着，变成颗颗小金珠，像撒了把糖豆。
“还能变糖！” 他捡起颗金珠往嘴里送，脆得像咬碎冰糖，“比西岐的糖画还好吃 —— 上次土行孙变过糖老鼠，没这珠珠甜。”
黄龙真人用剑挑起颗金珠，剑光里的珠子透亮得像琥珀：“这要是拿到集市上卖，能换三笼屉包子。” 他把珠子往哪吒手里塞，“不过你得悠着点用 —— 上次见雷震子用风雷翅发电光，用多了就头晕，你这火用多了，怕是要变成糖人。”
火龙渐渐融入哪吒体内，夜空恢复了清明，只剩下淡淡的金雾在飘散，像撒了把金砂糖。哪吒站起来时，发现青石板上留下个金色的莲花印，纹路里还嵌着芝麻，像块没脱模的糕点。他摸了摸背后的九龙神火罩，已经不烫了，罩沿的龙纹泛着淡金，像刚用金粉描过。
“现在感觉怎么样？” 广成子帮他拍掉裤脚的草屑，发现他的衣料竟变得更柔软，像洗过的棉絮，“上次你被土行孙用捆仙绳绑了，衣服都磨破了，现在这料子居然更亮 —— 难道是被火熨过？”
哪吒活动了下手脚，发现经脉里的暖流像温顺的小蛇，随他心意流转。他试着往松树根指了指，淡金色的火苗窜出来，在树根周围绕了圈，竟开出朵金色的花，把松针都染成了淡香色。“比以前灵活多了！” 他蹦了蹦，脚下的石板发出 “咯吱” 声，“上次用火尖枪戳葡萄，都没这么顺 —— 现在能变葡萄火了！”
燃灯道人突然往岐山深处望了望，那里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像沉在水底的墨团。他把紫金钵盂往怀里揣了揣，钵盂里的杏仁酥渣还在发亮：“此地不宜久留。” 他对着众人说，声音里带着凝重，“这火气息太特别，怕是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 上次在万仙岭，灵火就招过食人蚁，黑压压一片像芝麻。”
广成子的拂尘突然往空中挥了挥，把残留的金雾都扫成星屑：“回玉虚宫再说。” 他推着哪吒往山下走，火尖枪被黄龙真人扛在肩上，枪尖的火星还在发亮，“让老君给你看看，别是火毒没清干净 —— 上次他给杨戬治七十二变的后遗症，用了三勺蜂蜜才压住药性。”
哪吒被推着走时，回头望了眼青石板上的莲花印，突然发现印子里的芝麻正在发光，像颗颗小星星。他摸了摸丹田，那里的暖流轻轻跳动，像颗甜甜的心。“下次要变串葡萄火。” 他对着夜空无声地说，“要紫莹莹的，比杨戬摘的玉泉山葡萄还好看。”
山脚下的玉虚宫灯火通明，像盏巨大的灯笼。远远就能闻到杏仁酥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松针香，把夜风吹得甜丝丝的。哪吒突然觉得，这场真火异变虽然惊险，却像吃了块烫嘴的糖糕 —— 刚开始觉得灼人，咽下去才发现甜得暖心。
黄龙真人扛着火尖枪走在最后，突然发现枪尖的火星没灭，正随着脚步在地上拖出淡金色的线，像画了条糖稀路。他低头笑了笑，把枪杆又往上扛了扛 —— 下次得让哪吒用这火帮他烤红薯，肯定比自己用剑鞘煨的香甜。
夜风穿过岐山的树林，带着金雾往远方飘去。在谁也没注意的黑暗里，颗沾着芝麻的金珠滚进石缝，被露水裹着，渐渐沉入深处，像埋下了颗会发光的种子。或许等到来年春天，这里会冒出株金色的幼苗，结出串亮晶晶的果子 —— 像哪吒没来得及变的葡萄火，又甜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