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熹正要开口，被闻裕昌一把拉住。
闻裕昌微不可察地对闻熹摇了摇头，示意女儿不要冲动。
“阳老板，好久不见。”
闻裕昌整暇以待，丝毫没有受到对方冷嘲热讽的影响。
阳老板冷嗤一声，不愧是曾经宁市数一数二的企业家，遭遇人生如此大起大落，依旧能够面不改色。
“闻老板，这是回来过节？还是以后都不去西北了？”
“要是手头没什么合适的项目，哥几个给你介绍介绍？”
“哎，你看我这个记性，”阳老板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看向闻裕昌的眼睛里全是明晃晃的轻蔑。
“我忘记了，闻老板为表忠心，把全副身家都捐了出去。”
“现在……”阳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番衣着朴素的闻裕昌和闻熹，冷嗤一声，“现在就算有挣钱的项目，只怕闻老板也拿不出一毛钱了吧？”
“怎么的，需要哥几个给你凑一凑不？”
闻裕昌恍若未闻，脸上表情不变，摆了摆手，“多谢阳老板的好意。”
“闻裕昌，你别不识抬举！”
跟在阳老板身边的狗腿子眼看羞辱不成，阳老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指着闻裕昌就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我们是回来参加小女婚礼的，等结束了，就回肃州，不劳几位老板费心了。”
闻裕昌的回答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卑不亢的回答更显得阳老板几人像挑梁小丑。
阳老板一听，眉毛高高扬起，“结婚？”
“市里头最近有结婚的？”他偏头问身边的狗腿子。
刚才还在叫嚣的那个，立刻点头哈腰地上前低声说明，“王山峰家，那个小儿子，要结婚了！”
阳老板一听，乐了。
王山峰那个小儿子，见过的人不多。
巧了不是，阳老板在饭局上见过王啸，算是少有的几个知根知底的人。
想到前段时间吃饭，跟在王山峰身边那个影子一样的女人，阳老板笑了。
“婚礼？和王家小儿子的？”
阳老板说着，一边咂摸着嘴巴，一边围着闻裕昌绕圈子。
“没看出来啊，闻老板，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去抢了自己老婆的王家参加婚礼。”
“我是该夸你心胸宽广呢……”阳老板凑到闻裕昌面前，像是要从这张滴水不漏的脸上盯出些许破绽来。
“还是该说你没一点自尊呢？”
“我要是你，断亲老死不相往来都是轻的。”
“要是男人，直接撸起袖子和王山峰干啊，你还怕他不成？”
闻裕昌像是没听出阳老板话里头的挑拨之意似的，淡淡地说了句，“这都是陈英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阳老板啧啧称奇，真是没见过比闻裕昌活得还要憋屈的大老板。
他想起之前听说的传闻，闻裕昌在捐出全副身家之前，和陈英办了离婚，分了一半家产出去，保她们母女一世吃喝无忧。
现在自己两手空空，还从千里之外的西北赶回来参加女儿婚礼……
这种人说白了，不就是个滥好人吗？
阳老板脸上轻视的表情更甚。
闻熹忍无可忍，走上前，朗声说道，“离婚是我妈主动提的，她要去找谁，我爸都是受害者！”
阳老板两只绿豆眼微眯，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了这个立在闻裕昌身旁，漂亮得在夜里都闪闪发亮的年轻女人。
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闻裕昌带去西北的另外一个女儿。
长得这么美，年纪又轻，一看就没被男人“疼爱”过，正好……
阳老板换了一副表情，正要上前和闻熹说几句拉近关系，就被身旁的狗腿子一把拉住。
“阳老板，您等一等。”
“有屁快放！”阳老板不耐烦地低吼。
“这个……这个女的好像是和宋家有婚约的那个……”
他知道破坏阳老板的好事肯定要被骂，但宁市大部分人都知道，宋家给独子宋清延定了门婚事。
定的还是慈善企业家闻裕昌的女儿。
听说当初陈英带去王家一个……难道剩下的这个，就是宋家的？
宋家的儿媳妇……阳老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别的不说，光是侯愉那个及其护短的性子，谁敢把爪子伸到现在的闻家头上？
宋家虽然现在都是侯愉说了算，但侯愉身后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坊间传闻，用不了两年，宋卫国就要往上头走了。
其中意味着什么，在宁市做买卖的都得掂量掂量。
阳老板恨恨地放下伸出去的手。
原本还想占点便宜，一想到闻熹身后站着的是谁，阳老板着实有些气短。
光是侯愉一个人，就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更别说宋家其他人。
阳老板哼了一声，努力维持住面上嚣张的神色。
“行了，王家的婚礼，也给我们发了请柬。”
“到时候就饭店见了，闻老板。”
阳老板说着，用力拍了拍闻裕昌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
“买套西服吧，别给你女儿丢人了。”
闻裕昌面色如常，身形丝毫不乱。
只有离得近的闻熹看得清清楚楚，父亲垂在身旁的手，早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握紧成拳，像是一个不忿，就要狠狠砸在阳老板的脸上。
闻裕昌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但他很清楚，他不能迁怒任何人。
父女俩谁都没说话，回到家，闻熹刚要开口，闻裕昌就抬起手阻止道，“熹熹，什么都不用说了。”
“你也不用担心爸爸，我很好，死不了。”
“只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闻熹看着父亲自苦的样子心疼，却也爱莫能助。
这种事情，谁劝都没用。
只有当事人自己想通了，不管是放下还是束之高阁，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旁人无法干预，更做不到感同身受。
闻熹一步三回头地上楼了。
步履沉重，每个动作都像是按下了慢放键。
光是听到别人这么说，父亲都有些受不了，闻熹不敢想象，等到闻然婚礼当天，父亲真出席了，看到陈英站在王山峰旁边的样子，该多难受？
闻熹一直都知道，父亲很喜欢母亲。
时至今日，她才真真切切体会到，这份喜欢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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