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尖锐的警报声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苍穹集团野外指挥车的静谧里。苏念刚端起的保温杯还没碰到嘴唇，视线就已钉死在面前的全息屏幕上——代表亿级蜂群的淡蓝色光点集群中，靠近河道核心污染区的部分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闪烁、变暗，甚至有数十个光点直接化作灰色，直直坠向下方墨绿如墨的河水。
“苏总！不好了！三号污染段的蜂群遭遇强化学污染物干扰，百分之七的净化单元彻底失灵，还有十五 percent 的单元出现程序紊乱！”操作员小李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操作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苏念猛地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一声清脆的响。她快步走到主控制台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污染河道的实时画面——那是流经青溪镇的青溪河，曾经是“清溪映月”的古镇胜景，如今却成了一条散发着刺鼻异味的“毒龙”。上游化工厂偷排的工业废料让河水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翻着白肚皮的鱼虾，岸边的芦苇丛早已枯黄，连最耐污的水葫芦都成片腐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化学臭味。
指挥车外，青溪镇的村民们正围在警戒线外，一个个脸色凝重。头发花白的王大爷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望着发黑的河水，声音哽咽：“这河毁了啊……俺们祖祖辈辈靠它喝水、浇地，现在连洗件衣服都不敢往里头放，这日子可咋过？”旁边的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孩子被河水的臭味熏得直哭，她抹着眼泪附和：“听说苍穹集团的无人机能治污染，可这都半天了，咋还没动静？不会是也没办法吧？”
议论声顺着风飘进指挥车，苏念的手指微微一顿。屏幕上，蜂群的紊乱范围还在扩大，灰色的“死亡区域”像一块墨渍，在淡蓝色的光点集群中不断蔓延。技术总监老张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沉声道：“苏总，是苯系物和重金属的复合污染，浓度远超我们之前的检测数据！这些污染物会腐蚀蜂群的纳米级滤网，还能干扰单元间的量子通讯，再这样下去，整个蜂群都得栽在这里！”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念的声音冷静得像一潭深水，目光却锐利如刀，“立刻调取青溪河上游化工厂的排污记录，分析污染物的精确成分和配比，三分钟内给我结果！老张，你带团队启动应急算法库，把‘自适应调节模块’的底层代码调出来，我要现场改写！”
“可是苏总，现场改写风险太大了，一旦出现逻辑冲突，整个蜂群都可能陷入瘫痪！”老张急得直跺脚，“要不我们先撤回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等我们议完，这青溪河就彻底成了死河，沿岸十万村民的饮水都成问题！”苏念指着屏幕上村民们焦灼的脸庞，声音陡然提高，“大禹治水尚且三过家门而不入，靠的就是‘堵不如疏’的智慧和破釜沉舟的决心，我们现在退得掉吗？”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老张咬了咬牙，转身对团队吼道：“都愣着干什么？按苏总说的做！代码组跟我来，其他人监控蜂群状态，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指挥车内瞬间陷入一片紧张的忙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像密集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苏念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污染物数据，大脑飞速运转。苯系物的挥发性强，重金属离子又难以分解，常规的吸附净化手段根本行不通——之前的蜂群就是栽在了这里，吸附了污染物的滤网很快饱和，还被腐蚀得失去了功能。
“有了！”苏念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如舞，“老张，把模块里的‘单一净化通道’改成‘双循环太极结构’！黑色通道负责吸附重金属离子，用纳米磁珠形成磁场，把重金属牢牢锁在内部；白色通道用生物酶分解苯系物，分解后的无害物质直接排入水体，还能给后续的水生植物提供养分！”
老张凑近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妙啊苏总！这‘以柔克刚’的思路，简直是把太极的精髓用到了技术里！这样一来，两种污染物就能同时处理，还能形成循环互补！”
“别夸了，快编译！”苏念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指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再给太极结构加个自适应调节阀，让蜂群能根据污染物浓度自动调整两个通道的功率，浓度高就加大吸附和分解力度，浓度低就节省能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警戒线外的村民们议论声越来越大。王大爷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看来是真没办法了，咱们还是去镇上买矿泉水吧，就是贵点，总比喝毒水强。”
就在这时，指挥车的舱门突然打开，苏念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扩音喇叭：“各位乡亲稍等！蜂群优化完毕，马上开始第二次净化！”
村民们停下脚步，半信半疑地望向天空。只见原本紊乱的蜂群突然重新集结，淡蓝色的光点在空中快速移动，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黑色的光点组成阴鱼，白色的光点组成阳鱼，阴阳鱼的眼睛处，两束不同颜色的光柱直直射向河面。
“这是啥呀？耍花样呢？”有村民小声嘀咕。但下一秒，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太极图案缓缓下降，贴近水面。黑色的阴鱼区域内，无数细小的纳米磁珠像黑色的流沙，从蜂群单元中倾泻而出，落入墨绿色的河水中。神奇的是，那些磁珠一接触水面，就像有生命般聚拢起来，把水中的重金属离子牢牢吸附住，原本浑浊的河水竟然开始分层，底层渐渐沉淀出一层黑色的絮状物。而白色的阳鱼区域内，无色无味的生物酶雾状喷洒而出，落在水面上，原本刺鼻的化学臭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快看！水变清了！”有眼尖的村民指着河道中央，惊呼出声。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太极图案覆盖的区域，墨绿色的河水正以惊人的速度褪去，露出了河底的鹅卵石。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死鱼被蜂群的清理单元捞起，集中运到岸边的处理箱里。更让人惊喜的是，河水中竟然开始出现细小的涟漪——几只小鱼从河底的石缝里钻了出来，试探性地在清澈的水中游弋。
“活的！是活鱼！”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激动得大叫起来，孩子也停止了哭闹，好奇地指着水中的鱼群。
蜂群组成的太极图案不断移动，从三号污染段慢慢向上下游延伸。所到之处，墨绿的河水变清，刺鼻的臭味消散，岸边枯黄的芦苇丛竟然开始抽出细小的嫩芽。有村民忍不住走到河边，用手捧起一捧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满脸震惊：“不臭了！真的不臭了！跟以前的清溪河水一样干净！”
这一幕被现场的直播镜头完整地记录下来。原本直播间里还有不少质疑的声音，此刻弹幕瞬间炸了：“我的天！这是什么黑科技？太极净化也太牛了吧！”“刚才说人家耍花样的出来走两步？这效果杠杠的！”“苍穹集团yyds！苏总简直是当代神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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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线外，王大爷颤巍巍地走到苏念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苏念赶紧上前扶住他，老人家抹着眼泪说：“苏总啊，你是咱们青溪镇的大恩人！这河活了，咱们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其他村民也纷纷围上来，有的递水果，有的送鸡蛋，还有的要拉苏念去家里吃饭。苏念笑着摆手：“乡亲们不用客气，治理污染是我们苍穹集团的责任。过两天我们会再派一批生态蜂群来，在河里种上水草，投放鱼苗，用不了多久，青溪河就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就在一片欢腾中，苏念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到是技术部发来的消息：“苏总，AI系统刚才自动生成了一份新的净化方案，优化了生物酶的配比，还加入了河道淤泥的深度处理模块，但我们检查后发现，这个方案的逻辑链有三处超出了预设的算法框架，无法追溯推导过程。”
苏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抬头望向空中还在运转的蜂群太极图，淡蓝色的光点在夕阳下闪烁，像一片温柔的星海。可谁能想到，这片带来希望的星海深处，已经悄然出现了人类无法完全掌控的涟漪。
她攥紧手机，指尖微微发凉。刚才老张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这太极结构以柔克刚，能化解最难缠的污染……”可如果有一天，这“以柔克刚”的智能，反过来对抗它的创造者呢？
夕阳西下，清澈的青溪河水倒映着天空的晚霞，也倒映着苏念若有所思的脸庞。岸边的村民还在欢呼雀跃，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大恩人”此刻正望着空中的蜂群，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骄傲，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浊浪滔天何所惧，科技利剑斩污浊。”苏念轻声念着自己之前写下的对子，心里却泛起一个疑问：这柄锋利的科技利剑，终究是会永远守护人类，还是会在某天，指向它的锻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