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林”盘腿坐定,石兽的怒吼在阵法中炸响,每一次阵眼变幻都带起山崩般的气浪,碎石擦着他的肩头飞过,留下火辣辣的疼。
他却闭紧双眼,指尖掐着《千机锁云阵图解》开始查找这个阵法的缺点。
方才护着南宫燕左冲右突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她被阵眼移位时带起的罡风扫中,白裙上沾了血,却还扯着他的衣袖喊“这边有破绽”。
可那时他满脑子都是护她出去,哪里顾得上细看?如今孤身静坐,才惊觉自己犯了大忌。
《无寿功》的心法在丹田流转,他忽然看到字句话“阵由心转,隙自念生”
此刻竟都在脑海里亮了起来。
石兽的咆哮越来越近,仿佛能闻到它齿间的腥气。
“白吉林”却将感知力像蛛网般撒开,顺着阵法流转的气脉游走。
困阵的滞涩感、杀阵的凛冽气、幻阵的迷障影……这些在图解里背得滚瓜烂熟的特征,此刻都化作了具体的触感。
他“看”到阵眼每一次移动都会带起三道气浪,两道攻向他,一道却隐在暗处——那是石兽维持阵法的本源之力,也是它最费力的地方。
原来如此。他忽然睁开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之前被南宫燕分了心神,竟没发现这石兽看似凶猛,实则每次变换阵眼都要先稳住自身气息。
就像说书人口里的猛将,挥锤时看着威风,收势的刹那却最是破绽百出。
感知力顺着那道隐在暗处的气脉逆流而上,“白吉林”“听”到了阵眼移位时的细微滞涩,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
他甚至能“摸”到石兽每次变阵后,周身石甲会有一瞬的松动——那是它强行催动灵力的痕迹。
《千机锁云阵图解》里说“杀阵重势,久战必疲”,这石兽幻化的阵法虽糅合了困、杀、幻三门,根基却在杀伐之气上,越是狂躁,气脉的破绽就越明显。
石兽似乎察觉到他的平静,怒吼着猛踏地面,整个阵法剧烈震颤,幻象丛生。
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耳边甚至响起南宫燕的呼救声。但“白吉林”指尖的凝神诀掐得更紧了。
《无寿功》的感知力凝成一线,死死咬住那道正在缓缓移动的本源气脉——就在东南方三丈外,那里的气浪比别处滞涩了半息。
他缓缓起身,腰间的佩刀“噌”地出鞘。
石兽咆哮着扑来,阵眼在它身前炸开强光。“白吉林”却不看那炫目的杀招,足尖一点,竟迎着那道滞涩的气脉冲了过去。
刀光划破空气,带着《无寿功》凝练的感知力,精准地斩向那处看似空无一人的虚空。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石兽的身影猛地一滞,周身的阵法瞬间紊乱。
“白吉林”落在地上,看着石兽胸前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气,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再厉害的阵法,也架不住有人肯静下心来,从狂躁里找出那半息的破绽。
石兽胸前的裂隙中黑气翻涌,那双由顽石雕琢的眼瞳里燃起猩红火光。
自它在这这处秘境核心以来,三百年间闯阵者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人能伤它分毫。
此刻肩胛处的裂痕还在渗着灰雾,那是它石魂受损的征兆,滔天怒意瞬间冲垮了最后的理智。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让整个幻阵剧烈扭曲,原本流转的光影骤然凝固,随即化作无数道漆黑的石棱,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石吉林攒射而来。
这些石棱不再遵循阵法轨迹,而是凭着石兽的狂怒胡乱劈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无差别的杀伐之气,连周遭的山石都被震得簌簌掉渣。
“白吉林”刚用焚天之怒劈开一道袭来的石墙,灼热的气浪还未散尽,便觉一股更狂暴的威压当头罩下。
他足尖在地上一碾,体内灵力骤然逆转,原本炽烈如岩浆的气息瞬间沉淀,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土黄色纹路,整个人仿佛与脚下的岩石融为一处。
这是他压箱底的土系防御诀,能借大地之力卸去七成攻势。
石兽的巨眼扫过四周,竟一时失去了目标。
方才那道炽热的身影仿佛凭空消失,只剩下与阵法气息相近的土腥味。
它暴躁地甩动尾巴,将旁边一座石峰拦腰抽断,碎石飞溅中,却见东南方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白吉林”正捏着一枚青灰色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个玉佩,能在危机时强制瞬移出秘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
但此刻石兽已彻底失控,阵法与妖兽本源相连,再拖下去只会被拖死在阵中。
玉佩碎裂的刹那,一道淡青色的光罩将石吉林裹住。
石兽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住光罩,竟无视了空间法则的波动,扬起蒲扇大的石掌,带着崩山裂石的巨力,悍然拍向即将消失的光罩!
“嘭!”
闷响在空间夹缝中炸开,“白吉林”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撞在胸口,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得挪了位。
眼前的幻境瞬间剥离,刺眼的阳光涌来,他踉跄着跌出秘境出口,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噗”地喷在青石板上,染红了半片衣襟。
刚站稳身形,还没来得及喘息,便听秘境入口处传来一阵钟鸣——这是秘境关闭的信号,此次秘境之行恰好在此刻结束。
不远处,南宫燕提着裙摆跑来,白裙上的血迹还未干透,脸上满是焦急:“你没事吧?”
她刚要上前,几道不怀好意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袍的汉子,袖口绣着狰狞的骷髅头,正是黑煞教的人;旁边跟着个面色惨白的青年,腰间挂着鬼面令牌,属于鬼冥宗;还有个青衣女子,发间别着岚纹玉簪,是青岚谷弟子。
三人径直走到天穹门弟子聚集的区域,黑煞教汉子将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顿,沉声道:“江长老!你们天穹门的赵锋,在秘境里无故残杀我教多名弟子,连鬼冥宗和青岚谷的师弟也遭了毒手!”
鬼冥宗青年阴恻恻地接话:“那厮手段阴狠,如今秘境已关,他却没出来,想来是作恶太多,被里面的妖兽分食了!”
青岚谷女子抱着手臂,语气冰冷:“此事绝不会善了,还请江长老给个说法。”
江长老眉头紧锁,刚要开口质问,那三人却根本不给辩解的机会,冷哼一声,转身便汇入了散去的人流中。
“白吉林”捂着胸口,看着那几道离去的背影,又瞥了眼秘境入口紧闭的光幕,心中陡然一沉。
南宫燕扶住他的胳膊,低声道:“他们是故意来找茬的,不用管!”
“石吉林”咳出一口血沫,抬头望向天穹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