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寂静被那条来自“蝮蛇”周琮的短信彻底打破。冰冷的文字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入沈心玥紧绷的神经。
“‘星钥’虽好,怀璧其罪。帕拉第奥的咖啡不错,或许能帮您解忧?——一位关心您的朋友”
关心?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知道她躲在这里,知道她手握“星钥”,甚至知道她此刻的惶恐不安。他就在帕拉第奥画廊,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系统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无声滴答,逼迫她在一小时内做出抉择。
去?还是不去?
沈心玥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冰冷的恐惧与孤注一掷的狠厉在眼中交织。逃避?周琮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能找到下一个地方。激怒他,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木闻屿冷眼旁观,绝不会轻易出手。
她必须自己去面对这条毒蛇。
但如何去?绝不能像个惊慌失措的猎物。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沉淀下来,属于“沈心玥”的伪装再次覆盖了“金思音”的惊惶。她走到那面简陋的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努力让表情恢复那种带着些许艺术生疏离感的平静。
【系统,】她在心中决断,【选择A:接受邀请。】
【叮!选择已确认。任务‘应对蝮蛇的试探’已接受。】
【任务要求:前往帕拉第奥画廊与周琮会面,尽可能获取情报,稳住对方,保障自身安全。】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奖励恶毒点+100~300点,木闻屿关注度微幅提升(?)。】
【失败惩罚:恶毒点-200,可能遭遇人身危险或身份彻底暴露。】
奖励丰厚,惩罚更是致命。
她没有立刻动身。她再次打开那个匿名的笔记本电脑,断开网络,仅凭本地存储的信息,快速检索着关于帕拉第奥画廊和周琮的一切记忆碎片。【信息过目不忘】技能让她能清晰回忆起之前查到的只言片语:画廊主营高古艺术品,周琮是其重要客户兼中间人,风格低调奢华,客户非富即贵。
她需要一件“武器”,哪怕只是心理上的。
她的目光落在紫檀木盒中那枚孤零零的“星钥”邮票上。周琮对它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这或许是她唯一的筹码。
她将邮票小心地放入一个不起眼的丝绒小袋,塞进外套内袋。然后,她再次检查了匿名手机的电量和信号,确认了帕拉第奥画廊的精确位置(大学街Rue de lUniversité 17号),并规划了最不引人注目的步行路线。
没有精致的战袍,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休闲装,只额外加上了一件挡风的外套。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略带文艺气息的亚洲游客。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安全屋的门,再次步入日内瓦黄昏的微凉空气中。
她步行前往大学街,步伐不疾不徐,【初级反追踪技巧】让她本能地利用街道的拐角、橱窗的反光观察身后和周围。她没有发现明显的跟踪者,但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黏腻感始终挥之不去。
帕拉第奥画廊坐落在一栋颇有年头的石砌建筑底层,深色的木质门面,橱窗里低调地陈列着几件古希腊陶瓶或罗马雕塑,灯光柔和,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昂贵静谧。
沈心玥在街对面稍作停留,最后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穿过马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门内仿佛另一个世界。外界的声音瞬间被隔绝,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蜂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古老尘埃的气息。灯光经过精心设计,聚焦在一件件珍贵的展品上,空间开阔而安静,只有一个穿着合体西装、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经理站在深处。
经理看到她,并未因她普通的衣着而流露出丝毫怠慢,只是微微颔首,用带着法语口音的英语轻声询问:“下午好,女士。请问有预约吗?”
“我姓沈,”沈心玥用法语回答,声音尽量平稳,“有一位周先生约我在这里喝咖啡。”她直接点明来意。
经理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立刻变得更加恭敬:“原来是沈小姐。周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他引着她穿过静谧的展厅,走向侧面一个更为私密的区域。那里更像一个高级俱乐部的休息室,摆放着舒适的沙发和矮几,墙上挂着几幅价值不菲的古典油画。
周琮就坐在最里面一张靠窗的沙发上。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精良的深蓝色西装,无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精明,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他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以及一小碟精致的马卡龙。
“沈小姐,果然守时。”周琮没有起身,只是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在对面,“日内瓦的秋天,一杯热咖啡正好驱散寒意。尝尝看,这是画廊主人私藏的蓝山,外面可喝不到。”
他的中文流利,带着那种圆滑的腔调,仿佛真的是在招待一位老朋友。
沈心玥依言坐下,脊背挺直,没有去碰那杯咖啡。“周先生费心了。不知您特意约我过来,有何指教?”她开门见山,不想陷入他的节奏。
周琮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脸上扫过:“指教不敢当。只是昨天在‘珍阁’惊鸿一瞥,对沈小姐和您手中的‘星钥’印象深刻。没想到莫里哀那个老古板,居然真的肯把这种东西交给您这样的…年轻小姐。”他话里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机缘巧合而已。”沈心玥避重就轻,“家中有长辈与‘珍阁’有些渊源。”
“哦?不知是哪位长辈?”周琮步步紧逼,“据我所知,‘星钥’已经很久没有现世了。上一次使用它的人,还是苏市一位姓金的收藏家,可惜…后来家里遭了火灾,人也没了。”他状似随意地说道,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沈心玥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在试探她和金家的关系!她强迫自己面部肌肉放松,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是吗?这我倒没听长辈提起过。我对苏市并不熟悉。”
周琮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初级伪装精通】和【微表情读取入门】(用于反向控制自己的表情)发挥了作用。他笑了笑,似乎暂时放过了这个话题:“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星钥’重现,总是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不知道沈小姐这次动用它,是想寻找什么?或许…周某能帮上点小忙?我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有几分人脉。”
他终于图穷匕见,目标直指“星钥”背后的目的。
沈心玥知道,不能完全撒谎,但也不能透露木闻屿的真实目标。她斟酌着语句:“长辈们对一些流散海外的古籍善本很感兴趣,尤其是某些带有独特批注的孤品。我这次来,主要是做些先期的了解和咨询。”她将范围扩大,模糊焦点。
“古籍善本…批注孤品…”周琮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咖啡杯沿上摩挲,“这倒是巧了。我最近也听说,有几件类似的东西在市场上悄然流动,惹得不少人心动。其中好像就包括一套…明初仿宋的《礼记》,据说里面夹了些不得了的东西。”他再次抛出了诱饵,眼神灼灼。
沈心玥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果然知道!而且信息似乎比“珍阁”更具体!“哦?周先生消息果然灵通。”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甚至带上一丝感兴趣的好奇,“不知道是哪里的市场?又有哪些人在关注?”
周琮哈哈一笑,身体靠回沙发背,显得轻松自在:“沈小姐,这可就涉及到商业机密了。不过…”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果您手中的‘星钥’真的指向那套《礼记》,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毕竟,那样的东西,盯着的人太多,水也太深,一个人恐怕吞不下,也容易…噎着。”他语带双关,既是利诱,也是威胁。
合作?与虎谋皮!沈心玥瞬间警惕到了极点。周琮是想利用她“星钥”持有者的身份,要么套取更多情报,要么把她当枪使,甚至可能想黑吃黑。
“周先生说笑了。”她微微垂下眼睫,掩饰眼中的冷光,“我只是个跑腿的,负责前期打听,做不了主。合作的事情,需要长辈们定夺。”她再次把问题推给不存在的“长辈”,同时暗示自己并非决策者,降低对方直接控制或威胁自己的价值。
周琮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他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那沈小姐可要小心了。这行的水浑,盯着宝贝的也不止一拨人。有些人是求财,有些人是求名,还有些人…目的可就不好说了。别到时候,东西没找到,反而惹一身麻烦,甚至…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威胁之意,几乎不加掩饰。
就在这时,画廊经理无声地走过来,在周琮耳边低语了几句。周琮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对沈心玥笑道:“看来今天只能聊到这里了。我还有点小事要处理。沈小姐,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时,能有更深入的…合作。”
他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沈心玥也顺势起身,她知道继续待下去只会更危险。“谢谢周先生的咖啡和…忠告。”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跟着经理向门口走去。
她能感觉到,周琮的目光一直像冰冷的蛇信般舔舐着她的后背。
走出画廊,傍晚的冷风一吹,她才惊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的对话,每一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周琮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他不仅知道了“星钥”和《礼记》,似乎还知道更多内情,甚至可能察觉到了她与金家若有似无的联系。他提出的“合作”是个陷阱,拒绝则可能引来更直接的迫害。
她必须立刻将情况告知木闻屿!周琮的介入已经让局面变得极其复杂和危险。
她快步走向最近的电车站,同时拿出匿名手机,准备编辑信息。
然而,就在她低头操作手机的瞬间,【危险直觉提升】被动技能猛地发出警报!她几乎是本能地向旁边一闪!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几乎是贴着她身边疾驰而过,速度快得惊人!骑车人头戴全覆式头盔,看不清面容,但对方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似乎极其精准地伸出手,目标直指她装着手机和“星钥”的外套口袋!
抢夺?!
沈心玥惊出一身冷汗,死死护住口袋,踉跄着退到墙边。摩托车毫不停留,引擎轰鸣着汇入车流,瞬间消失在下一个街角。
街上行人稀疏,似乎没人注意到这电光火石间的惊险一幕。
是周琮!一定是他!谈不拢,就直接动手硬抢!或者至少是一次严厉的警告!
沈心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狂跳,手指微微颤抖。阳光早已消失,日内瓦的夜晚降临,华灯初上,却照不亮她心底涌起的阵阵寒意。
“蝮蛇”的毒牙,已经毫不掩饰地亮了出来。
(遥远监控视角: 沪市,木闻屿看着从帕拉第奥画廊内部隐藏探头(显然他早有布置)传回的模糊音频和视频片段,以及刚刚收到的、来自沈心玥匿名手机的紧急警报(被抢夺未遂)。当听到周琮提及“苏市金姓收藏家”和“火灾”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彻骨,手指在桌面上收紧。当看到摩托车抢夺未遂时,他冷哼了一声。
“周琮…你果然也查到了一些旧事,还想趁机搅浑水?”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杀意。他按下通讯器,声音冷冽如冰:“阿七,给‘蝮蛇’一点警告。让他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会烫手。注意分寸,别弄死。”命令下达,残酷而直接。他不能再完全旁观了,周琮触及了他的底线。同时,他给沈心玥的匿名手机发去了一条极其简短加密信息:“回安全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