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城郊废弃码头。
海风裹着铁锈与咸腥味,像一把钝刀,来回刮在苏念星脸上。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青,紫檀木盒的雕花深深硌进掌心,疼,却远不及胸腔里那股焦灼——仿佛有火在烧,又仿佛有冰在结。
百米外,秦舟最后一次压低嗓音:“频道已开,应急按钮在领口。三秒内,我们能破门。”
苏念星点头,推开车门的瞬间,冷风灌入衣领,像无形之手掐住喉咙。她抬眼望去——那座摇摇欲坠的c3仓库,墙体斑驳,钢筋外露,铁门半掩,像一张饥饿的巨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咯吱……咯吱……”
碎石子在她鞋底发出细碎哀鸣,每一步,都似踩在刀锋。仓库内,铁链拖动与低沉交谈声隐约传来,像毒蛇在黑暗里吐信。
她在门前停住,深吸一口气,推门——
刺耳的金属摩擦划破夜空,应急灯“啪”地亮起,惨白灯光下,十几道黑影同时抬头,目光如狼,露出森森獠牙。
仓库中央,温博远被粗麻绳死死捆在锈蚀铁柱上,手腕、脚踝勒进皮肉,血线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汪暗红。他面颊浮肿,唇角干裂,却仍竭力睁着眼,看到苏念星的瞬间,瞳孔骤缩,嘶哑吼出——
“念星!别过来!这是陷阱!”
声音未落,刀疤脸从阴影里踱出,指尖玩弄着蝴蝶刀,刀刃反射冷光,像一尾游动的银蛇。
“苏小姐,东西带来了吗?”
他目光落在紫檀木盒上,贪婪几乎要滴出毒液。
苏念星将木盒高举,声音冷冽:“先放人。”
刀疤脸挑眉,唇角勾起残忍弧度:“给她点诚意。”
黑衣人上前,粗暴拍打温博远面颊。老人闷哼,血从唇角溢出,却仍固执地摇头:“别……给他们……”
苏念星心脏像被利爪攥紧,指节因克制而颤抖,却半步不退:“我要看着他离开仓库,否则——”
她指尖摸到木盒底部暗扣,声音低哑,“我立刻毁了手记。”
刀疤脸眯起眼,杀意一闪而逝,却终究抬手示意。
黑衣人解开绳索,温博远踉跄倒地,却仍奋力撑起身,回头望向苏念星,目光里满是痛楚与决绝:“念星,走啊!”
“沿着码头小路,一直往前。”苏念星嗓音发颤,却强迫自己不看他,“秦舟在等你。”
铁门再次合拢,仓库重归昏暗。
刀疤脸舔了舔唇,蝴蝶刀指向木盒:“现在,轮到你了。”
苏念星缓缓打开木盒,泛黄手记与半块玉璧暴露在灯光下。
刀疤脸眼底血丝暴涨,伸手欲夺——
砰!
仓库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尘土簌簌而落。
紧接着,尖锐的枪声撕裂夜空,子弹如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不许动!放下武器!”
陆廷渊的嗓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像雷霆滚过屋顶。
特勤组破窗索降,火舌与弹道在空气里织成死亡之网。
苏念星趁乱翻滚,抱住木盒躲到铁柱后,心脏狂跳如鼓。
她抬头,只见陆廷渊从天窗索降,半空中便开枪击倒两名枪手,落地翻滚,风衣扬起,像一道黑色闪电劈入敌阵。
黑衣人节节败退,刀疤脸却如困兽,猛地扑向地面掉落的手枪,抬手便指向苏念星——
“一起死吧!”
砰!
陆廷渊的子弹先一步洞穿他肩膀,血花飞溅。
刀疤脸惨叫,却红着眼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温博远——老人竟不知何时折返,想拉回苏念星!
“别过来!”刀疤脸嘶吼,匕首架上温博远颈侧,“再动,我割断他喉咙!”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像倒计时。
苏念星瞳孔骤缩,泪水瞬间涌上:“放开他!我给你木盒!”
“念星,别给!”温博远嗓音嘶哑,却字字铿锵,“你父母……用命守住的秘密,不能断在我这儿!”
刀疤脸狞笑,匕首猛地收紧——
千钧一发之际,枪声再响!
砰!
子弹精准击中刀疤脸眉心,血雾炸开,他圆睁着眼,仰面倒地。
屋顶,秦舟的狙击枪口仍冒着淡淡青烟。
温博远却同时踉跄跪地——
一枚流弹,贯穿他胸口。
“温叔!”
苏念星扑过去,双手捂住那汩汩冒血的伤口,泪水砸在老人脸上,与鲜血混成一片咸涩。
“念星……别哭……”温博远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那本已被火舌吞噬一半的手记,“真相……在……芯片……”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失去意识。
仓库一角,木盒被烈焰包围,火舌舔上泛黄纸页,瞬间化为黑灰。
然而,在坍塌的铁皮与灰烬之间,一枚指甲大的金属芯片静静躺着——
表面七星纹路清晰,中心嵌着极细蓝宝石,像浓缩的夜空。
陆廷渊用匕首挑起芯片,眸色深沉:“真正的钥匙,一直藏在盒底隔层。”
苏念星跪在温博远身侧,泪痕斑驳,却死死攥住那枚芯片,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救护车鸣笛划破雨夜。
温博远被抬上担架的一刻,竭力睁眼,气若游丝:“念星……别……别回头……”
车门关闭,红蓝警灯渐渐远去。
码头大火仍在燃烧,黑烟卷上夜空,像一条腾空而起的黑龙。
苏念星站在雨里,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颊侧。
陆廷渊走来,把外套披到她肩头,掌心覆在她颈侧,指腹摩挲那一小块被火星烫红的皮肤。
“结束了?”她轻声问,嗓音被烟熏得沙哑。
“不,才刚开始。”
男人抬眼,远处海平面,第一道曙光正刺破乌云。
雨,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