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博陵郡。
与荥阳郑氏的坞堡林立、试图负隅顽抗不同,博陵崔氏作为传承更为悠久的山东士族领袖,其势力盘根错节,早已深深渗透入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郡城之内,崔氏府邸虽也高墙深院,却更显“低调”,与其说是一座堡垒,不如说是一座被无数关系网和特权包裹起来的独立王国。
郡守、县令、衙役、乃至守城兵丁,多有崔氏门生故吏,或受其恩惠,或畏其权势。当秦杨率领的三千红棍抵达博陵郡城外时,感受到的并非刀剑出鞘的敌意,而是一种更为阴柔、却无处不在的…阻滞。
城门并未紧闭,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守城兵丁慢吞吞地盘查着每一个入城者,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城头之上,郡守、县令等一众官员竟“恰好”都在,看似巡防,实则目光闪烁地望着城外那支煞气冲天的队伍。
一名郡丞模样的官员在城楼上拱手,声音带着文官的拿腔拿调:“城下可是龙首原秦族义士?不知远道而来我博陵,所为何事?如今境内匪患刚平,为防奸细混入,盘查需严谨些,还望诸位海涵,耐心等候。”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绵里藏针,以“规矩”为名,行拖延之实。他们在赌,赌秦族再横,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冲击州郡城池,屠杀朝廷命官。他们在等,等朝廷的干预,等舆论的发酵。
然而,他们低估了秦杨,更低估了秦族此刻的决心。
秦杨骑在马上,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他没有看城楼上的官员,而是对身旁的一名不良人低声问道:“都确认了?”
不良人点头,递上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和一张简易城防图:“龙头,确认无误。城楼上那郡守,是崔氏嫡女之夫。郡丞、县令及半数守军校尉,皆出崔氏门下或与崔氏联姻。名单上的人,九成都在城内。”
“很好。”秦杨点点头,缓缓抬起手。
城楼上的官员见状,心中一紧,强笑道:“这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秦杨抬起的手,并非示意等待,而是猛地向前一挥!
“不良人!动手!”
命令出口的瞬间!
异变陡生!
城楼上,那名一直在郡守身后低眉顺眼的师爷,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刃,狠狠刺入了身旁郡守的后心!
“你…!”郡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几乎同时,城门口那几个磨磨蹭蹭盘查的兵丁头目,突然暴起发难,拔刀砍翻了身边几个同样属于崔氏一系的同伴!同时奋力推开拒马,朝着城外大吼:“清君侧!诛国贼!迎秦族义士入城!”
他们是早已被不良人渗透、策反,或本就对崔氏横行不满的低层军官!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城楼上的官员和守军完全懵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城门已开!按图索骥!杀!”秦杨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下达了最终指令。
“杀!!!”
三千红棍如同脱缰的洪荒巨兽,发出震天怒吼,根本无需撞门,直接从洞开的城门汹涌而入!
“拦住他们!”城楼上,那名郡丞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命令守军放箭。
然而,回应他的,是身边更多士兵的倒戈相向!刀剑相击声、惨叫声瞬间在城头上爆发!不良人多年的渗透和秦族的雷霆手段,在此刻显现出可怕的效果——崔氏经营多年的保护网,从内部被瞬间撕碎!
秦杨一马当先,冲入城中!他虽不如秦战勇猛,但身手亦是不凡,手中一柄精钢长剑(现代工艺)点、刺、抹、削,精准而高效,专挑对手要害,瞬间放倒了数名试图阻拦的崔氏死士。
“一队!控制城门、城墙!”
“二队!直扑崔氏祖宅!”
“三队!四队!按名单清理郡衙、县衙及崔氏各旁系宅院!”
“五队!随我去崔氏藏书楼!控制所有文书账册!”
命令条理清晰,冷酷高效。红棍们迅速分流,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插博陵郡的各个要害!
屠杀,在城中迅速蔓延开来,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
崔氏祖宅大门被红棍用巨斧劈开,抵抗的家丁护院如同纸糊一般被迅速碾碎。红棍们冲入深宅大院,根据不良人提供的精准情报,直扑各房各院的主事人、嫡系子弟…
郡衙和县衙更是重灾区。名单上的官员,有的正在办公,有的躲在家中,有的试图从后门逃跑…但无一例外,都被如狼似虎的红棍揪了出来,当街格杀!血染官袍,印绶落地!
秦杨亲自带队,直扑崔氏引以为傲的藏书楼。这里不仅是藏书之地,更是崔氏处理核心机密、存放田产地契、族谱账册的重地!
藏书楼前,数十名崔氏圈养的文人门客和死士,手持刀剑棍棒,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叫嚣着“斯文之地,岂容武夫撒野!”
秦杨根本懒得废话,手一挥:“弓弩手!”
身后数十名红棍抬起诸葛神弩!
“放!”
咻咻咻——!
弩矢如雨!那些文人门客和死士瞬间被射倒一大片!惨叫声中,阵型大乱!
“冲进去!所有文书,片纸不留!”秦杨冷声道。
红棍们冲入藏书楼,开始系统地搜查、抄没。每一本书、每一卷竹简、每一份地契、账本、书信…都被仔细翻检、打包。秦杨深知,要彻底摧毁这种文化世家,不仅要杀人,更要毁掉其传承的根基和掌控资源的凭证!
“二爷!发现暗格!”一名红棍喊道。
秦杨走过去,只见墙壁被砸开,露出一个密室,里面堆满了箱箧。打开一看,全是崔氏与各地官员、甚至与突厥、高句丽暗中往来的密信,以及记录着巨额灰色收入的账本!
“很好。”秦杨眼中寒光一闪,“全部带走!这都是铁证!”
与此同时,对崔氏成员的清剿也到了尾声。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在各处宅院中响起又熄灭。族谱上的名字,被一个个用鲜血划去。
当夕阳西下,将博陵郡染上一层血色时,杀戮渐渐平息。
郡城之内,尸骸遍地,血腥味浓重。崔氏祖宅火光冲天,藏书楼的重要典籍和罪证被装箱运走。郡衙、县衙官员为之一空,权力出现真空。
秦杨站在郡守府的台阶上,看着被集中看管的、瑟瑟发抖的剩余小吏和百姓,声音平静却传遍四周:
“博陵崔氏,勾结外敌,祸乱朝纲,鱼肉百姓,罪证确凿!奉旨查抄!首恶已诛!从犯伏法!尔等无需惊慌,安守本分,朝廷自会派遣新任官员,重整秩序!”
他既宣布了崔氏的罪行,也安抚了民心,更暗示了此举的“合法性”,展现了与秦战纯粹的暴力碾压不同的政治手腕。
是夜,博陵郡火光未熄。一个延续数百年的文化巨族,其政治核心和武装力量,在一日之内,被连根拔起,彻底覆灭。
秦杨看着冲天的火光,眼神深邃。他知道,物理上的消灭只是第一步,如何清除崔氏在文化和政治上的深远影响,将是李世民和朝廷接下来要面对的更大难题。
但至少,秦族已经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为皇帝,也为他们自己,扫清了最眼前的障碍。
三千红棍,沉默地集结,带着缴获的罪证和战利品,如同来时一样,悄然撤离了陷入死寂的博陵郡。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或许早已在秦杨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