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防线全面部署后的第一个月,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曾经在公园角落、社区麻将馆、网络直播间里暗流涌动的赌局,一夜之间仿佛销声匿迹。重案六组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阳的电脑屏幕上,“罪恶功能系统”的预警界面难得地清净——曾经密集如蛛网的红色预警线,如今稀疏得像秋夜的星点,偶尔跳出的几条提示,也都是些邻里间“猜拳押零食”的小打小闹,不等系统生成处理方案,就被社区民警上门劝止了。
“看来这十重防线是真起作用了。”韩丽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到李阳身后,看着屏幕上那条陡峭下滑的数据曲线,像是一座陡然跌落的悬崖,“刚接到市局统计,上周全市赌博案件的报案量下降了92%,这可是近三年来的新低。照这个势头,再过两个月,咱们说不定能彻底清剿市内的赌网。”
杨震却没那么乐观,他正翻着各县区派出所上报的“异常情况登记表”,指尖在纸页上划过,最终停在某一页的角落:“你们看这儿,郊区的几个村子,最近突然冒出来一伙人,高价收购旧手机、报废电脑,说是‘拆零件卖钱’,但收的全是能联网的智能机,还特意强调‘屏幕没碎、能开机’的优先。我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哪有收废品专挑好机子的?”
郑一民接过登记表,指尖在“旧手机”三个字上轻轻敲击,眉头微蹙:“事出反常必有妖。李阳,用‘追踪之瞳’查一下这些收手机的人,看看他们的资金来源、活动轨迹,还有这些旧手机最终流向了哪里。”
李阳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屏幕上瞬间跳出十几个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收手机的是三个流窜的中年男人,开着辆银灰色的无牌面包车,每天清晨从市区出发,沿着郊区的乡村公路游走,车身上喷着“高价回收废品”的字样,却连个正规的回收执照都没有。“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自动锁定面包车,虚拟的扫描线穿透车身,显示车后座被彻底改装过:原本的座椅被拆除,铺着厚厚的隔音棉,角落里藏着个巴掌大的微型信号发射器,信号频率与常见的赌博软件后台高度相似。
“他们在搞‘离线赌博’。”李阳调出车辆近一周的行车轨迹,在地图上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圈,“白天在各村收旧手机,晚上就找个偏僻的仓库,把手机恢复出厂设置,装上特制的离线赌博软件。这软件不用联网,全靠蓝牙点对点传输数据押注,输赢全在本地现金或实物结算,完美避开了网络监控系统的筛查。”
季洁凑近屏幕,看着李阳破解出的软件界面截图,界面设计粗糙得像十几年前的小游戏,只有“押大小”“猜单双”几个简单选项,却在角落藏着个隐蔽的“赔率调整”按钮。“这软件做得虽然简陋,但隐蔽性极强——没有服务器后台,数据不经过任何网络基站,全靠手机间的蓝牙信号传输,我们之前部署的网络监控系统根本抓不到任何数据。”
更棘手的是,参与这种“离线赌局”的大多是信息相对闭塞的村民,赌注从自家种的玉米、花生,到卖粮食换来的现金,看似数额不大,却极易在熟人社会里蔓延。李阳通过走访收集到的信息显示,有个村子的会计,为了给即将高考的孩子凑学费,偷偷把村委会刚发的扶贫款换成两袋玉米押注,结果输得一干二净,连夜卷着铺盖跑路了,留下一摊子烂账让村委会收拾。
专案组迅速制定方案,决定兵分三路:季洁、韩丽带着两名技术人员,换上沾满油污的旧衣服,开着辆二手三轮车,伪装成“收废品的”潜入村子,摸清赌局的运作模式、窝点位置和参与人员构成;杨震、丁箭联系郊区乡镇派出所,对那辆无牌面包车进行24小时布控,追踪其夜间落脚点;李阳则带领技术团队,针对离线软件的蓝牙传输漏洞,紧急开发“蓝牙信号捕捉器”——只要有两部以上安装了该软件的手机在10米范围内传输押注数据,设备就能自动识别并发出警报,同时记录信号源位置。
三天后,季洁在深夜发来加密消息:那些收购的旧手机被集中存放在废弃的砖窑里,砖窑位于三个村子的交界处,四周是茂密的玉米地,隐蔽得很。每晚十点后,村民们就揣着布袋里的玉米、兜里的现金,借着月光偷偷溜进砖窑“押大小”。庄家就是收手机的那伙人,他们用一部改装过的“主机”控制赔率,赢了就当场收走赌注,输了就用收购的旧手机抵账,说是“手机能卖钱,不算亏”。
“他们还搞了个‘以物易物’的幌子掩人耳目。”季洁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赢了的村民可以用押注的玉米、花生换手机,再把手机卖回给庄家套现,表面上看像‘农产品交易’,其实就是赤裸裸的赌博。有个大叔告诉我,他邻居前几天赢了三部手机,当场换了五百块现金,现在全村人都觉得这是‘赚钱的新路子’。”
收网行动选在农历十五的满月夜。月光像流水般淌过玉米地,给废弃的砖窑镀上一层惨白的光晕。当砖窑里的三十多部旧手机屏幕同时亮起幽蓝的光,村民们围着那部“主机”,扯着嗓子喊着“大”“小”时,杨震带着二十名警员从玉米地里冲出,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瞬间照亮了每个人脸上或兴奋或紧张的神情。
黑暗中,李阳提前布置在砖窑角落的“蓝牙信号捕捉器”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像在宣告这场隐蔽赌局的终结。庄家见状不妙,抄起“主机”就想往地上砸,却被李阳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手腕——屏幕上还在滚动着最新的押注记录:“王三押玉米200斤”“李四押现金500元”“赵五押花生一麻袋”……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赌注,背后却是一个个被拖入泥潭的家庭。
从砖窑里搜出的旧手机足足装了八个蛇皮袋,清点后发现有300多部,其中近一半还能正常使用。庄家藏在砖缝里的账本上,详细记录着“离线赌局”运营一个月的“成果”:涉案金额虽然只有8万,但参与人数超过200人,覆盖了周边五个村子,其中有12户是村里的建档立卡贫困户,他们把政府刚发的扶贫款、低保金都拿来押注,想着“赢一把就能脱贫”,结果输得更惨。
审讯室里,主犯张某耷拉着脑袋,交代了他们的作案动机:“我们之前在市区搞网络赌博,被你们的技术监控盯上了,输了不少钱。后来听人说‘网络赌局被严打,线下肯定有空子钻’,就想出这‘离线赌博’的歪招,以为用旧手机、蓝牙传输能躲过监控……谁知道你们连这都能查到。”他看着桌上那个巴掌大的“蓝牙信号捕捉器”,满脸不甘,“这玩意儿比狗鼻子还灵。”
此次行动后,李阳的技术团队连夜升级了“罪恶功能系统”,新增“离线设备监控”模块:通过分析二手市场上旧手机、报废电脑的异常流通数据,自动识别可能被改装用于赌博的设备;植入离线赌博软件特征库,让系统能在0.5秒内识别出可疑程序;甚至能通过分析蓝牙信号的传输频率、数据量变化,判断是否在进行赌博交易,准确率高达98%。
离开砖窑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在玉米地上升腾,像一层薄薄的纱。季洁看着村民们低着头被民警领回家,他们的肩上还扛着没来得及押注的布袋,里面的玉米棒子碰撞着发出“哗啦”的声响,像在无声地叹息。她心里清楚,技术防线能堵住漏洞,却堵不住人心深处的贪念。就像这砖窑里的赌局,看似被彻底摧毁了,但只要“想靠赌赚钱”的念头还在,迟早还会以别的形式冒出来——或许是用扑克牌押注,或许是猜天气赌收成,换汤不换药。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新的预警信号又开始闪烁,这次的目标指向市中心的商业圈:“发现‘积分赌局’,某大型商场以‘会员回馈’为名义,让顾客用会员积分押注抽奖结果,宣称‘押中者积分翻倍,可兑换现金’,实则为变相赌博,单日参与人数已超500人。”
明白:生活从不是一场赌局,那些靠踏实走出来的每一步,才是人生最稳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