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专案组办公室,只有李阳的工位还亮着一盏孤灯。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将眼下的青黑勾勒得愈发清晰。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正运行着一套复杂的加密程序,进度条缓慢地爬升,每跳动一格,都像是在拉扯紧绷的神经。
“还差最后一层防火墙。”李阳喃喃自语,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炫目的代码。这是他连续熬的第三个通宵,为了潜伏进七星社的虚拟币赌博平台,他几乎把自己钉在了电脑前。平台藏在暗网深处,像一只蛰伏在深海的巨兽,普通搜索引擎根本无法触及,必须通过特殊的加密通道和密钥才能进入。而它的界面设计更是极具迷惑性——银灰色的主色调,跳动的K线图,实时更新的“资产收益率”,乍一看竟像个高端金融投资软件,只有仔细辨认,才能在角落发现隐藏的“牌局入口”按钮。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进度条走到了尽头。屏幕上弹出一个注册界面,背景是旋转的地球全息图,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星途”二字。李阳深吸一口气,输入早已伪造好的海外身份信息——来自列支敦士登的“富商”,名下有三家空壳公司,资金流水干净得挑不出任何破绽。昵称一栏,他犹豫片刻,敲下了“夜枭”两个字。
注册成功的瞬间,屏幕突然跳出一个弹窗,邀请他加入“VIp包厢”。李阳点下确认,画面一转,进入了一个虚拟牌室。三维建模的房间里,坐着十几个头像各异的用户,有人用豪车作头像,有人用加密的符号,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奢靡与紧张。牌桌中央,虚拟筹码堆成小山,旁边标注着实时兑换比例——一个比特币相当于三十五万人民币。
“新人?下注啊,别怂。”一个Id叫“红桃A”的用户发来消息,附带一个嘲讽的表情包。
李阳不动声色,充值了十个比特币作为底注,这在包厢里只能算中等水平。牌局很快开始,玩的是一种叫“数字梭哈”的游戏,规则和传统梭哈类似,但牌面全由代码生成,随机性更强,也更难出老千。然而,李阳的目光却没放在自己的牌上,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一个Id——“金手指”。
这个用户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一只戴着戒指的手,正夹着一张黑桃A。他下注极其狠辣,要么不跟,一跟就是梭哈,短短半小时,已经赢了近五十个比特币。更让李阳在意的是他的手法——每次加注前,都会停顿三秒,仿佛在计算什么;拿到大牌时,反而会故意示弱,引诱对手跟进。这种“欲擒故纵”的路数,和陈三金当年在地下赌场的风格如出一辙。
李阳悄悄启动了“罪恶功能系统”,将“金手指”的下注记录、出牌习惯与陈三金的旧档案进行比对。屏幕上跳出的相似度高达91%,红色的数字在幽暗中格外刺眼。他立刻打开加密通讯频道,声音因为长时间未说话而有些干涩:“郑队,发现可疑目标。”
此刻的郑一民刚能下床,正扶着办公桌缓慢踱步。他的肩膀上还缠着绷带,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桌上摊着一张巨大的虚拟币交易图谱,红线蓝线交织如网,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次交易。听到李阳的声音,他走到对讲机旁,声音带着术后的虚弱,却依旧沉稳:“说。”
“‘金手指’,连续三天在VIp包厢赢了近千万,他的下注规律、出牌习惯和陈三金高度吻合。”李阳调出“金手指”的交易记录,“会不会是他的旧部接手了?”
郑一民盯着图谱上一个频繁跳动的节点,那里连接着十几个下线,资金流向正是邻市。他沉吟片刻,想起陈三金卷宗里的细节:“陈三金的账本里提过一个‘阿金’,是他的账房先生,精通数字和算计,当年陈三金倒台时,他卷了一笔钱跑路,从此杳无音信。这人最擅长模仿陈三金的手法,说不定就是他。”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继续说道:“你试试用‘老地方的茶’当暗号,这是陈三金团伙内部的切口,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
李阳依言在牌局聊天框里敲下“老地方的茶,味道还在吗?”发送出去的瞬间,“金手指”的头像突然变成了灰色——他离线了。牌桌上顿时一片哗然,有人骂骂咧咧,有人猜测他是不是被查了。李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半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李阳准备启动紧急撤离程序时,一条私信弹了进来,发件人正是“金手指”,内容只有一句话:“茶凉了,壶还在。”
李阳猛地攥紧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句回应,和陈三金团伙的暗语完全对上了——“茶”指的是利益,“壶”指的是老巢。
“郑队,是他!”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郑一民握紧了拳头:“好。李阳,想办法套他的交易渠道,他赢了这么多虚拟币,肯定要换成现金。王勇,”郑一民的声音陡然提高,“带两队人,立刻盯紧本市所有的虚拟币线下交易点,尤其是‘星光交易所’‘比特驿站’这几家,‘阿金’大概率会选择在这些地方兑换。”
深夜的“星光交易所”藏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门口挂着“24小时金融服务”的牌子,里面却亮着暧昧的粉灯。王勇带着队员蹲守在对面的面包车里,望远镜里能看到交易员正对着电脑打哈欠。凌晨四点,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偏瘦,走路时有点跛,和李阳提供的“阿金手下”特征吻合。
“目标出现,准备行动。”王勇低声下令,手按在了腰间的手铐上。
十分钟后,男人走出交易所,手里多了一个黑色布袋。就在他拐进巷子时,王勇带人冲了上去:“警察!不许动!”
男人反应极快,转身就想跑,被身后的队员一脚踹倒在地。他拼死反抗,手脚并用,像条泥鳅一样扭动,后腰的衣服被扯破,露出半截龙形纹身——龙头狰狞,龙尾缠绕着铜钱,正是陈三金团伙的标记。
“搜!”王勇一声令下,队员从男人的布袋里搜出一沓现金,还有一个加密U盘。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男人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U盘里的内容已经被李阳破解,里面是阿金近一个月的转账记录,收款方遍布十几个国家,其中一笔五十万的转账,备注是“赌船定金”。
“阿金在哪?”王勇拍了拍桌子,声音震得桌上的水杯都在晃。
男人咬着牙,半天不说话,直到王勇拿出他母亲的照片——那是队员从他住处搜出来的。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眼泪涌了出来:“我说……我说……阿金已经不在国内了,他三天前就坐游轮去公海了。”
他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哭腔:“他说要搞一场‘环球赌局’,在公海上开船,邀请全球的富豪参加,赌注不用钱,用各国的珍稀文物……谁赢了,文物就归谁。”
“文物?”王勇心头一震,立刻把消息汇报给郑一民。
郑一民刚放下手里的博物馆失窃案卷宗,那上面记录着三天前失窃的商周青铜鼎,价值连城。他猛地站起身,伤口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站稳:“李阳,立刻查最近国际文物黑市的动向,尤其是青铜鼎、古玉这一类,阿金绝对要搞大动作了!”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暗网论坛正在刷新。突然,一条置顶帖跳了出来,标题用血色字体写着:“月满之夜,赌船‘七星号’启航,筹码为世间孤品,胜者通吃。”配图赫然是那尊失窃的青铜鼎,背景是一艘巨大的游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郑一民看着图片,拳头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看来,咱们要出海了。”
窗外,乌云恰好散去,月光像流水一样倾泻下来,照在警局门口的石碑上。“执法为民”四个大字被镀上一层银辉,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冷光。海面上的风正起,一场跨越公海的追逐,已在无声中拉开序幕。李阳的电脑屏幕上,“七星号”的航线图正在缓缓展开,像一条毒蛇,盘踞在蓝色的海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