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纪安叹息一声，目光穿透稀疏的林木，凝视着那抹横亘天地的黑色轮廓。
他花白的须发在晚风中轻轻拂动，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莫云没有打扰陷入了追忆的老爷子。
他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微微闭目，在脑海中复盘着方才与李主任那短暂的交手。意识沉入识海，一招一式如同慢镜头般重现。
“李主任第一掌，看似平直，实则暗藏七种后手变化，封锁上中下三路。我以刺客精通的‘影步’结合断浪掌的‘叠浪’劲，避实击虚，破得还算巧妙。”
“其后他掌势加快，天命境的战斗意识果然可怕，几乎预判了我所有的常规闪避路线。但我以圆满级刺客精通的隐匿气息法门，在最后关头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干扰了他的气机锁定，再以断浪掌卸力，才勉强支撑住……”
“最后那一剑……”莫云整个人沉寂下来，认真复盘刚才的战斗，虽然他从头到尾看似轻松惬意，但其实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他仔细揣摩着其中分寸，将一些感悟得牢记于心。实战是检验修为的唯一标准，与高手过招，尤其是这种对方压制修为、意在考校的切磋，收获远比独自苦练要大得多。
“爷爷，莫云！吃饭啦！”刘惜言清脆的呼喊声从厨房方向传来，打破了院中的宁静。此刻她手里还拿着锅铲，探出头来，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疑惑道：“咦？李主任呢？怎么没见他人？”
刘纪安被孙女的喊声从沉思中拉回，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李啊，他匆匆忙忙回去了。江南武大跟小莫签订了SSS级特招合约，他怕再多耽搁一会儿，被帝都武大或者魔都武大的老家伙们闻到风声跑来截胡，拿着签好的合同就赶紧溜了，说是要第一时间送回学校备案存档。”
“什、什么？SSS级合约？！”
哐当！
刘惜言手上的锅铲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一双美眸瞬间瞪得溜圆，红唇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江南武大的SSS级合约……那个传说中自订立以来就从未有人达成过条件，资源倾斜力度号称‘倾校之力’的最高等级合约？”刘惜言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飘，心脏砰砰狂跳，“莫云他、他怎么……”
她知道莫云最近进步神速，已然先天，甚至领悟了一剑破天。
但她一直坚信莫云绝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绽放出属于他的光芒。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这份SSS级合约所代表的含义，远超普通人的想象。那不仅仅是海量资源的堆砌，更是一种认可，一种期望，一种将未来的部分重量提前压在他肩上的象征！
她呆呆地望着莫云，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欣喜，有骄傲，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惭形秽。原本以为自己进入江南武大后，能照应一下他，可现在……到底谁照应谁啊？
“小言？别愣着了，去前厅吃饭吧。”刘纪安看着孙女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出声提醒道。
“啊？哦、哦哦，好！饭菜已经做好了，就、就等着你们了！”刘惜言猛地回过神，俏脸瞬间飞起两抹红霞，连忙手忙脚乱地弯腰拾起地上的锅铲，快步往餐厅走去。
来到餐厅，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莫云一眼就看到了餐桌正中央那盘色泽油亮、酱汁浓郁的红烧排骨，正是他最爱吃的那种做法。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正在摆放碗筷，耳根依旧泛红的刘惜言，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还得是小言言！”
饭桌上，气氛略微有些微妙。刘惜言似乎还没从SSS级合约的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时不时地给安静吃饭的王滢滢小碗里夹些她够不到的菜，小声叮嘱她慢慢吃。
老爷子刘纪安倒是神色如常，喝了一口小酒，目光转向莫云，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小莫啊，方才你最后击败小李那一剑……可是蕴含了剑意雏形？”
他虽然有所猜测，但依旧觉得难以置信，需要亲自确认。
“咳咳——”莫云正啃着一块排骨，闻言差点噎住，连忙咽下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嗯，算是吧，昨天晚上练习剑诀的时候，刚好心有所感，摸到了一点边。刚才和李主任切磋时，心痒难耐就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成了，就是威力有点没控制住……李主任他没大事吧？”
他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毕竟把招生主任打吐血了，怎么说都有点过分。
“果然如此！哈哈哈，好！好！好！”刘纪安得到确认，不由大笑，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你不用管小李，他好歹也是天命境武者，没那么脆弱。”
“剑意雏形！多少剑修梦寐以求的境界！小莫你这剑道天赋……着实是恐怖啊！老夫当年也是苦修近十年，将一剑破天练至大成后，又闭关半年，才侥幸触摸到门槛。你这……入门没几天就领悟了剑意雏形，简直闻所未闻！”
老爷子唏嘘不已，再次感慨万千。他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莫云提过的“特殊剑道体质”，心中那点疑惑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无比的欣慰和激动。
莫林有后如此，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剑、剑意雏形？！”
啪嗒！
刘惜言刚刚夹起来准备放入碗里的鸡腿，再次失手掉回了碗中，汤汁溅了几滴在桌上。她猛地抬起头，像是看史前怪兽一样盯着莫云，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修为突飞猛进拿下SSS合约就算了，这……这怎么连剑意雏形都领悟出来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莫云吗？
巨大的冲击让刘惜言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是个人么？！”
莫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讪讪地笑了笑，连忙正襟危坐，埋头拼命扒饭。
这顿饭，就在刘惜言持续的震惊恍惚和莫云的埋头苦吃中结束了。
吃饱喝足，又陪着老爷子喝了会儿茶，聊了聊江南武大的一些注意事项和剑阁的情况，见时间已经不早，莫云便起身告辞。
他觉得老是待在刘府也不太合适，虽然老爷子和小言言都不介意，但他看得出来，只要他和滢滢在，刘惜言的心思就很难完全投入到修炼上，总是忙前忙后地张罗各种事情。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该因自己而过多耽搁她。
老爷子也没多挽留，依旧让刘惜言去送送。
走在刘府外那荒芜许久，长满杂草的田间小路上。
王滢滢乖巧地趴在莫云肩头，有些昏昏欲睡。
刘惜言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走了好一段路，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声音带着浓浓的好奇：“莫云，你、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修炼的？这进展……也太快了吧？坐火箭都没你这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