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街头冲突
县城主街的柏油路被血渍浸透，踩上去黏糊糊的，像是裹着层融化的糖稀。张远抱着昏迷的女生落在百货大楼的天台时，正撞见一只半人高的异兽撕咬着卷帘门——那东西长着狼的躯干，背上却生着两对蝉翼，翅膀振动时发出蜂鸣般的尖啸，涎水落在地面，竟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是‘蚀骨狼’，虫洞边缘最常见的杂役兽。”玄阳子的声音从铜铃里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它们的涎水有腐蚀性，避开就好，真正麻烦的是操控它们的人。”
张远低头看向街角，三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正举着控制器，脸上带着狂热的笑。他们的左臂都嵌着块幽蓝色的鳞片，鳞片上的血管突突跳动，和蚀骨狼的眼睛同频闪烁。
“又是‘九头蛇’的人？”张远将女生放在天台的空调外机后，铜铃被他塞进女生的校服口袋——符文的清凉气息能护住她的心脉，暂时不用担心真气反噬。
“是‘鳞奴’。”铜铃的光芒弱了些，玄阳子的声音透着疲惫，“比半成品实验体更低级，完全靠鳞片里的兽性操控，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蚀骨狼突然转头，猩红的眼睛锁定了天台上的张远，翅膀振动的频率陡然加快，地面的腐蚀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街角的鳞奴同时按下控制器，三只蚀骨狼像离弦的箭般扑向百货大楼，利爪在墙面上划出三道深沟，砖石碎屑哗哗坠落。
张远纵身跃向对面的路灯，真气在脚底炸开，身形在空中拧出个诡异的弧度，避开蚀骨狼喷出的涎水。那涎水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天台的水泥板瞬间融成了泥浆，钢筋暴露在外，泛着黑绿的锈迹。
“破妄眼看清它们的弱点！”玄阳子的声音带着急促，“狼额上的白毛，那里是鳞片能量的汇聚点！”
张远的视线瞬间聚焦，破妄眼穿透蚀骨狼粗糙的皮毛，果然看到其额头白毛下，有块鸽子蛋大小的幽蓝鳞片，正散发着脉冲般的光芒。而在鳞片深处，隐约可见细小的血管——那是鳞奴用控制器连接的神经束。
“打那里没用！”张远避开迎面扑来的利爪，真气凝聚在指尖，“鳞片和神经束连在一起，打碎了鳞奴也会受反噬！”
“那就断了神经束！”玄阳子吼道，“它们左前爪的关节处有根透明的神经线，用真气震断它！”
破妄眼立刻锁定目标，蚀骨狼左前爪的关节缝里，果然有根发丝粗细的线，泛着和鳞片一样的幽蓝光。张远脚尖在路灯杆上一点，身形突然下坠，恰好落在冲在最前面的蚀骨狼背上。
那畜生吃痛，猛地抬头狂啸，涎水溅在张远的衣袖上，布料瞬间冒烟。张远忍着灼痛，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真气顺着指尖射出，精准地戳在蚀骨狼左前爪的关节处。
“噗”的一声轻响，透明神经线应声而断。蚀骨狼的动作突然僵住，翅膀的振动频率乱成一团，竟像没头苍蝇般撞向旁边的电线杆，脑浆迸裂在街面上。街角的一个鳞奴闷哼着跪倒，左臂的鳞片突然迸出鲜血，脸上的狂热变成了痛苦的抽搐。
“有效！”张远心头一喜，正欲故技重施，却见剩下的两只蚀骨狼突然改变了攻击模式——它们不再扑咬，而是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嗡鸣，幽蓝的光芒从齿缝间渗出，显然是在积蓄能量。
“不好！它们要自爆！”玄阳子的声音带着惊惶，“鳞奴想同归于尽，快躲开！”
张远翻身从蚀骨狼背上跃下，真气在体内疯狂流转，破妄眼看到两只畜生的心脏正在急速膨胀，幽蓝的光芒已经蔓延到了咽喉。他正想冲向街角解决鳞奴，却瞥见百货大楼的玻璃幕墙后，十几个幸存者正蜷缩在二楼的服装区，吓得瑟瑟发抖——那里离蚀骨狼不到十米，一旦自爆，整栋楼都会塌。
“没时间了！”张远咬碎牙，突然转身冲向蚀骨狼，双手结印，真气在掌心凝聚成淡金色的光球。这是玄阳子刚才在铜铃里教他的“锁灵印”，能暂时封印能量体，却极其消耗真气，以他现在的修为，最多只能用两次。
“砰！”
光球精准地砸在左边蚀骨狼的额头上，幽蓝鳞片瞬间被金光覆盖，膨胀的心脏猛地收缩，那畜生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翅膀的振动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停了下来。
右边的蚀骨狼却已完成蓄力，喉咙里的嗡鸣变成了尖啸，整个身体像吹气球般鼓了起来，皮毛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如同即将炸裂的水管。街角的鳞奴脸上露出疯狂的笑，手指死死按在控制器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张远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锁灵印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腥甜的液体涌上舌尖。他看着那只即将自爆的蚀骨狼，又望向玻璃幕墙后惊恐的脸，突然想起玄阳子说的话——你爹娘是守界人。
守界人，守的不就是这些人吗？
“拼了！”张远猛地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濒临枯竭的真气，破妄眼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视线穿透蚀骨狼鼓胀的身体，直抵其心脏处的神经束——那根线比之前的更细，却连接着鳞奴手腕上的控制器。
他突然冲向蚀骨狼，不是攻击，而是用肩膀硬生生撞向其左前爪。这一撞用了巧劲，蚀骨狼庞大的身躯被撞得侧翻，咽喉对准了街角的鳞奴。而在它落地的瞬间，张远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那根透明的神经束。
“拉！”
张远用尽最后一丝真气，猛地将神经束往回拽。蚀骨狼的心脏突然停止膨胀，幽蓝的光芒顺着神经束倒流，像条活过来的蛇，顺着张远的手臂，直扑街角的鳞奴。
“不——！”
鳞奴发出绝望的尖叫，左臂的鳞片瞬间炸裂，鲜血混着碎骨喷溅而出。他身上的作战服被倒流的能量点燃，整个人在火中扭曲成一团，最后化为焦炭。而那只蚀骨狼，心脏像是被抽空般瘪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张远瘫坐在地，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真气枯竭的地方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看着自己被腐蚀得焦黑的衣袖，又望向玻璃幕墙后探出的一张张脸，那些脸上有惊恐，有感激，还有茫然——他们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刚才是谁救了他们。
铜铃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流转，缓解了真气枯竭的痛苦。玄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还有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爹娘当年，也是这么护着人的。”
张远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天空。云层中的飞行器还在盘旋，蛇形徽章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而在更远的地方，虫洞撕裂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幽蓝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漫过天际线，仿佛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正在那片光芒里缓缓睁开眼睛。
街角传来警笛声，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却在看到蚀骨狼的尸体时猛地刹车，警察们举着枪，脸色煞白地躲在车门后，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超自然的怪物。
张远扶着路灯站起身，真气虽然还没恢复，但体内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无论面对什么都不会退缩的决心。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鳞奴、九头蛇、虫洞深处的存在，还有无数失控的觉醒者，都在等着他。
但他不会再害怕了。
他从怀里摸出那块墨玉，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破妄眼看到里面的金光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接下来，该去找自来水厂的麻烦了。”张远握紧玉佩，转身走向街道深处。他的脚步还有些踉跄，背影却挺得笔直，像是一杆即将刺破乌云的枪。
铜铃在口袋里轻轻作响，像是在为他伴奏，也像是在为这场刚刚开始的战争，敲响了第一声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