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王允设宴，计划启动
门外侍女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貂蝉因那封信而升起的短暂暖意。
三日后。
凤仪亭。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便是她命运的判词。
接下来的三日，司徒府内，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紧绷而有序。仆人们的脚步轻了，说话的声音低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郑重。后厨的采买单子一日三变，从山珍到海味，无一不精。园丁们将庭院里的花木修剪得一丝不苟，连一片枯叶都寻不见。
一切，都在为那场即将到来的宴席做准备。
貂蝉被免去了所有的晨昏定省，王允只让她在自己的绣楼里好生歇着，养足精神。
她便真的歇着。
白日里，她坐在窗前，看着阳光从窗格的这一头，缓缓挪到那一头。光影的移动，缓慢而无情，像一只巨大的沙漏，在计算着她所剩无几的自由。她不再抚琴，那七根弦，如今听来，都像是命运的丝线，拨弄间全是身不由己的音符。
她只是静静地摩挲着心口处的那个香囊。
香囊里，姜宇的信纸早已被她反复看了无数遍，每一个字都已烂熟于心。那上面描绘的街市烟火，那无名的山野小花，成了她对抗现实这片泥沼的唯一一叶扁舟。
她时常会想，那个叫姜宇的男人，此刻在做什么？
他是在他的酒馆里，与那位叫郭嘉的谋士对弈，还是在城外的庄园里，看着他麾下的兵卒操练？他真的有能力，将她从这盘死局中带走吗？
每当疑虑升起，她便会想起他那双坦然的眼睛，想起他那句“选择你自己”。
于是，心便又安定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从何而来，或许，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想为她推开笼门，而不是为她加固牢笼的人。
第三日，黄昏。
小婵带着几个侍女，端着妆奁、捧着华服，鱼贯而入。
“小姐，吉时快到了。”
貂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面色平静，眼波无澜。
她任由侍女们为她梳起繁复的发髻，戴上明珠翠翘，换上那件如流霞般绚烂的舞衣。衣料是上好的蜀锦，轻薄如烟，上面用金银丝线绣满了盛开的牡丹，华贵到了极致。
当最后一支凤钗插入发鬓，镜中的女子，美得令人窒息。那是一种带着破碎感的，惊心动魄的美。
“走吧。”她站起身，声音听不出情绪。
司徒府的前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王允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朝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满面春风地与主座的客人谈笑。
那客人，正是吕布。
他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一件玄色暗纹的锦袍，腰束玉带，更显得身形挺拔，猿臂蜂腰。只是那双虎目，却全无耐心在酒席的推杯换盏上，只是频频地望向通往后堂的屏风，眼中的急切与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王允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愈发笃定，抚须笑道：“奉先啊，莫急，莫急。蝉儿正在梳妆，女儿家，总是要慢一些的。”
吕布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声音洪亮：“司徒大人说的是，美人如美酒，值得等，值得等！”
话虽如此，他搁下酒杯的动作，却重得让桌面都震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阵清雅的丝竹之声，从屏风后悠悠传来。
厅中原本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扇绘着山水花鸟的屏风。
吕布更是坐直了身子，双拳不自觉地攥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只见一个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如雾中之花，水中之月。随即，莲步轻移，一个身着华服的绝代佳人，缓缓走了出来。
她赤着一双玉足，脚踝上系着细碎的银铃，随着她的走动，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响。她的脸上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瞳，眼波流转间，仿佛含着万千愁绪，勾魂摄魄。
“蝉儿，见过义父，见过温侯。”
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冷又动听。
吕布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位从九天之上，误入凡尘的仙子。那层薄纱，非但没有遮挡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种朦胧的、致命的诱惑，让人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亲手揭开那层面纱，一睹真容。
“好……好……”他嘴里喃喃着，竟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王允满意地笑了，他举起酒杯，朗声道：“奉先，老夫这义女，不但容貌尚可，更习得一曲‘掌中舞’，今日便让她为将军献丑，以助酒兴！”
说罢，他拍了拍手。
丝竹之声陡然一变，变得急促而热烈。
貂蝉盈盈一拜，随即随着鼓点，翩然起舞。
她的身姿轻盈得不像凡人，长长的水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的弧光。时而如穿花蝴蝶，时而如迎风杨柳，每一个动作，都美到了极致，也精准地撩拨在人的心弦上。
特别是当她旋转时，裙摆飞扬，露出那截白皙纤细的脚踝和玲珑的玉足，脚上的银铃发出急促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观者的心跳。
吕布的眼睛都看直了。
他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倾斜，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沿流淌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浑然不觉。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个在灯火下翩翩起舞的绝美身影。
他想，若是能将此女拥入怀中，便是让他立刻舍弃这并州狼骑，舍弃这温侯之位，他也心甘情愿！
一舞终了，貂蝉以一个极美的姿态收势，额上渗出细密的香汗，胸口微微起伏，隔着轻纱，那双眸子更显得水光潋滟。
“好！”
吕布猛地一拍大腿，霍然起身，巨大的声响吓了周围人一跳。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司徒大人，布……布有一不情之请！”他再也按捺不住，竟直接对着王允，深深一揖。
王允故作惊讶，连忙起身扶住他：“哎呀，奉先这是何意？有话但说无妨！”
吕布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允，又看了一眼垂首侍立的貂蝉，一字一句地说道：“布，愿以赤兔马、方天画戟为聘，求娶令爱！请司徒大人成全！”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谁人不知，赤兔马与方天画戟，乃是吕布的性命之宝！他竟愿以此为聘礼！
王允心中狂喜，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他长长叹了口气：“奉先啊，非是老夫不愿。只是这小女，乃是老夫亡故挚友之女，老夫视若亲生，本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为她寻一门稳妥亲事，让她一生安稳……”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一个为女儿前程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吕布一听，顿时急了，他“扑通”一声，竟单膝跪地，声若洪钟：“司徒大人！布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负貂蝉姑娘！若得姑娘，布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才是王允真正想等的话。
他看着跪在身前的吕布，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他要的，就是吕布的这个承诺。
“哎……也罢，也罢！”王允仿佛被他的真诚打动，一脸“痛心”地将他扶起，“将军乃当世无双的英雄，蝉儿能得将军垂青，也是她的福分。老夫……老夫便做主，将蝉儿许配于你！”
吕布闻言，顿时狂喜，一张英武的脸膛涨得通红：“多谢司徒大人成全！多谢岳父大人！”
这一声“岳父”，叫得王允浑身舒坦。
他拉着吕布的手，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寻个良辰吉日，为你们完婚。”
他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貂蝉，和蔼地问道：“蝉儿，你可愿意？”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貂蝉身上。
貂蝉缓缓抬起头，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能感受到吕布那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炽热目光，也能感受到王允那带着期盼与压力的眼神。
她的心，在这一刻，反而异常平静。
她想起姜宇信中的话：“等你出来，我带你一个一个尝过去。你不必戴着帷帽，也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若是喜欢，便开怀大笑。”
开怀大笑……
她微微屈膝，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女儿全凭义父做主。”
这一句，是说给王允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义父，你为我做了主。
那么，很快，我也将为我自己，做一次主。
吕布听到她的回答，更是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就将美人拥入怀中。
宴席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王允与吕布开怀畅饮，以翁婿相称，商议着婚期的细节，仿佛一场天大的好事，就此尘埃落定。
……
宴席直到深夜才散。
王允亲自将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的吕布送出府门，看着他被亲兵扶上马，意气风发地离去，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化为一丝深沉的冷意。
他转身回到府中，正要唤人来收拾残局。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连滚带爬地从内院冲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抖。
“老……老爷！不好了！”
王允眉头一皱，不悦道：“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那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太……太师府！太师府刚刚派人传话！”
王…允心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管事颤抖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太师说……说他听闻府中新得了绝色歌姬，色艺双绝，他……他明日要亲自过府……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