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伫立在“复仇之魂”号的战略甲板上,如同一尊黑色的神像。
脚下的精金地板传来微弱而持续的震颤,那是深埋在舰体核心的等离子反应堆在低沉咆哮,如同被囚禁的巨兽渴望着释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令人血脉偾张的气味——那是陈年圣油的熏香、高压电离后的刺鼻臭氧,以及数百万吨经过虚空淬炼的金属所散发出的冷硬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战争的味道。
透过那扇高达百米的强化玻璃舷窗,乌兰诺星系的全貌尽收眼底。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颗星球,而是一个巨大的、溃烂在虚空中的绿色脓疮。
数以百计的“战争月亮”——那些被兽人彻底掏空、加装了粗糙引擎和宏炮的小行星,像一群臃肿贪婪的苍蝇,围绕着星系中央那颗黄绿色的恒星缓缓蠕动。
每一颗“月亮”上都挤满了数以亿计的绿皮兽人,它们那粗糙狂野的wAAAGh!能量,甚至透过冰冷的虚空,在荷鲁斯的灵能感官中激起阵阵令人作呕的涟漪。
“真丑。”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荷鲁斯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佩图拉博。
这位第四军团的主人,正站在全息战术桌旁。
他那双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毫无美感的兽人造物,眼中满是精密工程师对劣质违章建筑的鄙夷。
“没有结构,没有逻辑,纯粹的垃圾堆砌。”
佩图拉博伸出一根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过一道冰冷的红线。
“只要给我三个月,我就能推演出它们所有的致命裂隙,然后用重力塌陷弹把它们变成一堆漂浮的废铁。”
“三个月?”
一声狂野的嗤笑打断了他。
黎曼·鲁斯大步走上甲板。
他没戴头盔,乱蓬蓬的金发像雄狮的鬃毛般披散,身上披着一张巨大的芬里斯狼皮。
他手里提着一桶不知从哪弄来的烈酒,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动力甲上。
“等你算完,我的狼崽子们早就把那个兽人老大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了!”鲁斯把酒桶重重顿在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打仗不是做数学题,铁皮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冲上去,咬断它们的喉咙!”
佩图拉博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最恨别人叫他“铁皮人”,更恨这种毫无章法的野蛮战术。
“愚蠢。”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你的鲁莽只会让你的军团在那些重力炮面前变成一堆碎肉。”
“你说什么?!”鲁斯的手按在了腰间那柄链锯剑柄上,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眼看两个兄弟就要在开战前先上演一场全武行,一个优雅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两位,请注意仪态。”
福格瑞姆走了过来。
他穿着紫金相间的精工动力甲,身后披着白色的天鹅绒披风,整个人闪闪发光,像个刚从史诗画卷里走出来的神只。
“父亲在看着我们。”他轻声提醒,目光扫过头顶那巨大的金色双头鹰徽记。
“这场战争,不仅是杀戮,更是一场献给父亲的表演。我们不能让粗鲁和混乱玷污了它。”
“艺术?”
费鲁斯·马努斯跟在福格瑞姆身后,他那双液态金属手臂在灯光下流淌着银光。
他摇了摇头,语气务实而冷硬。
“战争就是毁灭。只要能赢,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福格瑞姆,你的那些花架子在兽人面前最好收敛点。”
荷鲁斯看着这群性格迥异的兄弟。
佩图拉博的偏执,鲁斯的狂野,福格瑞姆的完美主义,费鲁斯的实用至上。
他们是帝国最锋利的剑,也是最不稳定的炸药。
“够了。”
荷鲁斯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天然的领袖气质,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
他走到战术桌前,双手撑在桌沿上,目光扫过每一个兄弟的脸。
“父亲把这场仗交给我们,不是为了看我们吵架。”
他指着星图中那个最大的红色光点——乌兰诺主星。
“那里,坐着一个自称‘大军阀’的野兽,乌尔拉克·乌尔格。它统治着这片星域几百年,屠杀了数以千亿计的人类同胞。”
“它以为它很强。”
荷鲁斯的眼中燃起金色的火焰。
“今天,我们要告诉它,它错了。”
“佩图拉博。”他看向钢铁之主,“你的舰队负责左翼。用你的数学,把那些外围的战争月亮给我敲碎。我要它们变成烟花。”
佩图拉博冷哼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鲁斯。”他看向狼王,“你的舰队负责右翼。带着你的狼群,去撕开它们的防线。别让我失望。”
“哈!看好吧!”鲁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福格瑞姆,费鲁斯。”他看向那对搭档,“你们负责中路推进。用你们的配合,为我打开一条通往主星的通道。”
“交给我们。”福格瑞姆优雅地行了一礼,费鲁斯则默默握紧了铁拳。
“至于我……”
荷鲁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动力爪。
那柄名为“荷鲁斯之爪”的凶器,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寒光,内置的爆弹枪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我将率领影月苍狼,直插心脏。”
“我要亲手,把那个兽人老大的头颅,献给父亲。”
“全军——”
他深吸一口气,咆哮声通过通讯频道,传遍了集结在轨道上的数万艘战舰。
“——出击!”
轰——!
数万台等离子引擎同时点火。
原本漆黑死寂的虚空,瞬间被蓝色的尾焰照亮,如同白昼。
人类帝国最庞大的远征舰队,像一把烧红的利剑,狠狠地刺向了那片绿色的腐烂深渊。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