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了听雪庐。凉亭中的茶具早已收起，院内只余秋风穿过竹林的簌簌声响，以及屋内暖黄灯光透出的温馨。
直到这时，纪清歌脑海里才响起一个久违的、活泼雀跃的声音。
“叮！宿主宿主！报告重大好消息！”系统精灵甜甜像是终于充能完毕，欢快地蹦跶出来，“检测到攻略目标苏婉辞当前好感度：90%！即将达成圆满！恭喜宿主，贺喜宿主！”
纪清歌正在整理床铺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无奈。
‘90？怎么涨的？’她暗自思忖，回想起白日在凉亭中苏婉辞那矛盾又坦诚的话语，以及最后那句“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心中了然。
但随即又想到之前苏婉辞因“叶辞离”而吃醋，甚至自行脑补出一场大戏的模样，不禁在心底扶额。‘这好感度……居然靠她自己脑补和想通也能涨这么多？’
甜甜似乎感知到她的想法，嘻嘻笑道：“宿主，真情实感的领悟与接纳，比任何刻意的攻略都更有效哦！病娇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嗯……反正涨了就是好事！”
确实是大好事。纪清歌唇角不自觉扬起，这意味着她离最终任务“回家的路”更近了一步，也意味着她和师姐之间的羁绊，愈发坚不可摧。
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臂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带着清冽熟悉的冷香。苏婉辞将下颌抵在纪清歌的肩窝，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师妹，可还记得……秘境之中，那个赌约？”
纪清歌身体一僵，瞬间想起了在古龙秘境时，自己信心满满与苏婉辞打赌，若她能解决危机，苏婉辞便需为她“暖床”的旧事。当时不过是玩笑居多，加之之后变故频生，她几乎都快忘了这茬。
没想到，师姐竟记得如此清楚！
“啊？赌、赌约？”纪清歌干笑两声，试图装傻蒙混过关，“师姐，那么久远的事了，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点安歇……”
她话音未落，便想借着转身的动作溜走，然而苏婉辞的手臂看似轻柔，却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师妹这是想去哪里？”苏婉辞的声音贴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带着一种危险的魅惑，“想耍赖吗？嗯？”
那一声微微上扬的尾音，如同带着小钩子，瞬间让纪清歌腿脚有些发软，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深知自家师姐言出必行的性子，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没、没有耍赖！”纪清歌赶忙求饶，试图拿出惯用的撒娇手段，“师姐，我错了！那时是我年少轻狂，口无遮拦！师姐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次好不好？”
然而，此刻的苏婉辞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那双原本环在腰间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指尖灵巧地挑开衣带的结扣。
“愿赌，便要服输。”苏婉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以及一丝隐晦的期待。
衣物窸窣滑落，微凉的空气触及肌肤，纪清歌忍不住轻轻一颤。她闭上眼，准备迎接熟悉的“欺负”，心中哀叹今晚怕是难逃“魔爪”。
然而，预想中的亲昵并未立刻落下。苏婉辞的目光，却被纪清歌胸口正中，一道极淡、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细小疤痕吸引住了。
那道疤痕位置特殊，正在心口上方，介于双峰之间。以前，或是夜晚视线不清，或是她被情欲主导未曾留意，更主要的，是之前大多是她被纪清歌“欺负”得无力思考，何曾有机会如此仔细地端详对方？
如今她已成就仙身，灵目如电，即使在昏黄光线下，这细微的痕迹也无所遁形。
苏婉辞的动作顿住了。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抚上那道疤痕。那触感微硬，与周围细腻温软的肌肤截然不同。
“师妹……”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紧绷，“这里，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纪清歌身体一僵，睁开眼，对上苏婉辞那双充满了疑惑、以及逐渐弥漫开的心疼与某种可怕猜测的眸子。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告诉她这是刨丹留下的痕迹吗？在此时此地？
看着纪清歌闪躲的眼神和沉默，苏婉辞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那个被她刻意忽略、或者说不敢深想的可能性浮上心头。
她想起自己内丹破碎、魔毒侵体濒死之际，醒来后却奇迹般地拥有了完好无损、甚至更胜从前的金丹，以及那根能净化魔毒的至尊骨……
“那一日你快要死了。”纪清歌见她已然察觉，知道瞒不过去，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回忆的苦涩，“我体内的……一个小伙伴告诉我，只有给你换金丹，你才能活下来。
你那时候魔毒已经侵蚀骨髓，寻常丹药和灵力根本无用，需要品质极高的金丹，以及……至尊骨。至尊骨的力量，可以净化你体内的魔毒。”
苏婉辞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她猜到了！金丹……至尊骨……取骨刨丹，哪一样不是需要承受者保持极端清醒状态，才能保证灵物不损、力量不泄？那该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痛楚？！
“所以……”苏婉辞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她不敢想象，纪清歌是如何在那种剧痛下，保持着清醒，将自身最宝贵的东西，生生剥离出来，渡给她这个……当时几乎算是陌生的人。
“所以，是我……拿了你的金丹和至尊骨？”这句话，她用尽了全身力气。
纪清歌点了点头，避重就轻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还因祸得福，有了更好的机缘。”
“那……那一日，”苏婉辞猛地想起纪清歌修为尽失后，自己因她身上魔气而失控，狠狠掐住她脖颈的情形，愧疚与心疼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你为何不说？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纪清歌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几分酸楚和释然：“师姐，如果换成是你，辛辛苦苦，几乎用命才救回来的人，一醒来，不关心你的伤势,
不问你为何虚弱至此，而是第一时间掐住你的喉咙，满脸憎恶地逼问你‘为何成魔’？你……会如何？”
你会如何？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入苏婉辞的心扉。她会如何？她会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会觉得所有牺牲都不值得，会心寒彻骨，会……宁愿从未救过对方。
原来，当时纪清歌眼中的震惊、委屈和心灰意冷，根源在此。是她，被所谓的“魔气”蒙蔽了双眼，被固有的认知束缚了判断，辜负了师妹以性命相托的深情。
“对不起……师妹……”苏婉辞低下头，将额头抵在纪清歌光裸的肩头，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内疚，“是师姐错了……师姐不该如此……不该那样对你……”
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湿意，纪清歌心中一疼，反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师姐。我从未怪过你。”
她顿了顿，决定趁此机会，将最后一个误会彻底澄清。
“而且，师姐，我体内的力量，并非你所以为的魔力。”纪清歌轻声解释道，“它叫做‘仙魔之力’，是混沌初开时最本源的两种力量交融而成，并非寻常意义上污秽邪恶的魔气。
只是表现形式上，带有魔气的某些特征，所以容易被误解。”
“仙魔之力？”苏婉辞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震惊。她博览群书，自然在一些极其古老的典籍中见过关于这种力量的只言片语的描述——那是凌驾于寻常灵力之上，蕴含着创造与毁灭本源的至高力量，与那些依靠杀戮、吞噬、负面情绪修炼的魔气，根本是云泥之别！
原来……她一直都误会了师妹！不仅误会了她付出的代价，更误会了她力量的本质！自己当初那义正词严的指责和伤害，此刻回想起来，是何等的可笑与可悲！
巨大的信息量和强烈的情感冲击，让苏婉辞一时失语，只是紧紧地将纪清歌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余生所有的温暖，去弥补曾经的亏欠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