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说着，努力地把怀里那只破碗举高，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一丝害怕被拒绝的瑟缩。
怔——
玄夜勾唇笑道：“你不怕我？”
“阿、阿娘说，说不能以貌取人，你和仙姑是、是一起的，肯定也是好人。”
闻言，玄夜低头看着还不到他腰高的小豆丁，透过那双清澈又胆怯的眼睛，他看到了他脸上还未退去的邪肆。
他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下意识地看向坤灵。
而坤灵也正看着他，白纱之上的眼眸平静无波，似乎也在等他反应。
玄夜喉结滚动了一下，别扭的转身拿起粥勺，动作僵硬地往那破碗里舀了满满一勺粥。因为动作太不熟练，几滴滚烫的粥汁溅出来，烫得他手指微微一缩，绷着脸将碗递还给小男孩。
“……拿去。”声音依旧硬邦邦的，没什么温度。
小男孩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双手紧紧抱住那碗粥，脏兮兮的小脸上绽开一个极大的、真心实意的笑容，再次奶声奶气地道：“谢谢叔叔！叔叔你真好～”
说完，生怕粥洒了，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抱着碗跑开了。
玄夜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指尖被烫到的地方，心里那股别扭劲简直达到了顶峰。
他猛地收回手，重新抱臂站好，一派冷峻模样，但耳根处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完全没注意到坤灵投来的、略带一丝讶异的目光。
仞魂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后很快又冷静下来。
毕竟，跟在尊者身边时间长了，主人出现什么表情，什么反应那都不奇怪。
-
虽然坤灵给的药粥无法根治，但那实实在在缓解痛苦的效用，依旧吸引了许多在绝望中挣扎的人。
是以整个下午，破败的土地庙前都断断续续有人前来，求一碗能让他们暂时喘息的药粥。
坤灵来者不拒，耐心分发，玄夜则始终绷着脸杵在一旁，偶尔被求助的目光扫到，便极其别扭地帮忙递一下碗。
直到夜幕四合，人流渐稀时才稍稍退去。
三人回到那破败的土地庙稍作休息，并未察觉在他们踏入庙门的阴影时，一丝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诡异暗影，自不远处的某处裂隙中悄然渗出，悄无声息地分成千丝万缕，贴着地面，同游蛇般迅速没入城外漆黑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翌日，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雾气尚未散去。
玄夜若有所感，缓缓睁眼。
接着，土地庙外原本的死寂被嘈杂的喧闹打破。
“就是他们！就在里面！”
“滚出来！杀人偿命！”
“瘟神！滚出凤城！”
怒吼声、哭骂声、杂乱的脚步声将小小的土地庙围得水泄不通。
仞魂闪至门边，透过门缝向外一看，瞳孔微缩——只见庙外黑压压围满了人。
不仅有昨日那些面露哀求的百姓，还有数十名手持棍棒、刀剑的官差。
他们一个个脸上再无昨日的感激或麻木，只剩下滔天的愤恨和怨怒，眼神赤红，仿佛要将庙内之人生吞活剥。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