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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幼儿园外的对峙

因为江野的激烈反应,调解彻底失败。律师函的阴影再次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

我更加小心地保护着豆豆,上下幼儿园都亲自接送,尽量避免任何不可控的因素。

然而,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那天下午,我照常去幼儿园接豆豆。刚牵着他的小手走出园门,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嚣张地停在马路对面。

车门打开,江野从驾驶座下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没了西装的束缚,更显出几分落拓不羁的野性。他靠在车身上,目光穿越车流,直直地落在我们身上,或者说,是落在豆豆身上。

豆豆也看见了他,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缩了缩,小声说:“妈妈,那个凶叔叔又来了。”

我握紧了豆豆的手,心脏瞬间揪紧。他想干什么?

江野并没有走过来,只是隔着一条马路,静静地看着我们。那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攻击性和怒火,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我读不懂的情绪,有渴望,有审视,还有一丝……笨拙的试探?

他似乎在观察豆豆,观察这个流淌着他血脉,却对他充满畏惧的小生命。

豆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晃着我的手:“妈妈,我们快走吧。”

我点了点头,拉着豆豆,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江野跟了上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加快脚步,他也加快。

我停下,他也停下。

像一场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追逐。

豆豆害怕地回头看了一眼,紧紧抱住我的腿。

我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江野,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野站在几步开外,目光从豆豆身上移到我脸上,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想看看他。”

“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吗?”我的语气冰冷。

他抿了抿唇,视线再次落到豆豆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着一个视他为洪水猛兽的五岁孩子,他那些商场上的杀伐果断、情场上的游刃有余,似乎全都派不上用场。

“豆豆……”他尝试着,叫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

豆豆把脸埋在我身上,不肯看他。

江野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掠过一丝受伤。

“他怕我。”他低声说,像是一个陈述句,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觉得是为什么?”我反问他,“从你出现开始,带给他的只有惊吓和不安。江野,如果你真的想认他,就用行动证明你是个值得他信赖的父亲,而不是用这种跟踪胁迫的方式!”

江野沉默了。他看着我,又看看躲在我怀里的豆豆,拳头握紧又松开。

“我该怎么做?”他忽然问,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迷茫的无措。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眼前的江野,褪去了疯狂的怒火和冰冷的强势,露出了底下那层笨拙而真实的困惑。他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突然意识到,他想要靠近的那个宝贝,需要的是温柔的呵护,而不是野蛮的抢夺。

但这丝脆弱仅仅是一闪而过。

一辆红色的跑车疾驰而来,精准地停在了江野身边。车窗降下,露出苏晴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江野哥!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了!”她的声音娇嗔,目光扫过我和豆豆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审视,“哟,秦医生,接孩子呢?真是母子情深啊。”

她的出现,瞬间打破了刚才那微妙的气氛。

江野皱了下眉,似乎对苏晴的突然出现有些不悦,但他没说什么。

苏晴推开车门下车,很自然地走到江野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像是在宣示主权。她低头,对着豆豆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小朋友,你好呀,还记得我吗?”

豆豆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把小脸埋得更深了。

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看向我,语气带着挑衅:“秦医生,抚养权官司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我介绍几个好律师给你吗?毕竟,江家的律师团,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劳苏小姐费心。”我冷冷地回应。

江野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抽回了被苏晴挽住的手臂,语气有些不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去了你公司,你不在,定位看到你在这里。”苏晴说得理所当然,又瞥了我一眼,“江野哥,这种地方环境多乱啊,对孩子成长不好。我们还是快点把孩子的抚养权拿过来,送去国际学校比较好。”

她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也像是在江野混乱的情绪上又浇了一勺油。

江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没再看我,目光重新变得冷硬。他拉开车门,对苏晴说:“上车。”

然后,他看向我,或者说,是看向我怀里的豆豆,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留下一句:

“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他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迈巴赫发出一声低吼,载着苏晴,绝尘而去。

我抱着豆豆,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消失的车影,心中五味杂陈。

江野刚才那一瞬间的迷茫和无措,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那只是他新一轮攻势前的短暂迷惑?

而苏晴的屡次出现,更像是在提醒我,我和江野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五年前的误会和如今的怨恨,还有他那个世界里,我永远无法融入的、由权势和利益编织的巨网。

豆豆抬起头,小脸上带着担忧:“妈妈,那个凶叔叔和坏阿姨,还会来抢豆豆吗?”

我抱紧他,亲了亲他的发顶,声音坚定:“不会的,妈妈会保护你,谁也不能抢走我的豆豆。”

可是,心底那个不安的声音却在悄悄地问:秦屿,你真的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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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碎裂的伪装与往事的刀

或许是那天在幼儿园外,豆豆显而易见的恐惧和抗拒,以及苏晴不合时宜的煽风点火,让江野的某些想法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高调地施压,律师函的进程似乎也暂时停滞。但他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一种更隐蔽,也更让人心烦意乱的方式。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医院,不是以病人家属的身份,而是像幽灵一样,在我可能出现的角落“偶遇”。

食堂、走廊、停车场……他不再主动上前纠缠,只是远远地看着我,眼神沉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专注和探究。

有时候,他会托护士站的护士,送来一些东西——不是给我的,是指名给“秦念小朋友”的。

有时是最新款的、限量版的乐高玩具,有时是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有时是一套据说能开发智力的高级绘本。

每一次,我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直到那天,他送来了一只毛茸茸的、几乎和豆豆一样高的仿真柯基犬玩偶。豆豆曾经在电视广告里看到过,念叨了很久。

当护士再次抱着那个巨大的玩偶盒子,一脸为难地站在我办公室门口时,我深吸一口气,拿着盒子,直接去了江振宏的病房。

江野果然在那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江振宏已经可以下地活动,气色也好了很多。他看到我拿着盒子进来,有些意外。

江野靠在窗边,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眼神暗了暗。

“江先生,”我先把盒子放在一旁,例行公事地查看了江振宏的恢复情况,然后才转向江野,语气平静无波,“江野,请停止这种行为。”

江野直起身,看着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些玩具,零食,”我指了指那个盒子,“请不要再用任何方式,送东西给豆豆。”

“为什么?”他反问,声音有些冷,“我是他父亲,给我儿子买点东西,不行吗?”

“他现在不需要。”我看着他,“他需要的是安全感,是一个稳定、没有压力的环境。而你送来的这些东西,只会提醒他你的存在,让他感到不安。你所谓的父爱,现在对他而言,只是一种负担。”

我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碎了他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

“负担?”江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秦屿,你到底要把我塑造成一个多么不堪的形象?一个连给自己儿子送礼物都成了罪过的疯子?”

“我没有塑造你,江野。”我迎上他逐渐燃起怒火的视线,“是你自己的行为,让你在他眼里变成了‘凶叔叔’。你忘了吗?在医院走廊,你像审问犯人一样质问我;在茶室,你差点捏断我的手腕;在幼儿园外,你像跟踪狂一样跟着我们!你觉得,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怎么看待这样的你?”

我一桩桩,一件件,将他这段时间的“罪行”摊开在他面前。

江野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辩驳。

江振宏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眉头微蹙。

“是!我是疯了!”江野像是被逼到了绝境,猛地低吼出来,眼底再次弥漫上赤红的血丝,“可我是被谁逼疯的?秦屿,是你!是你五年前拿了我家的钱,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是你瞒着我生下孩子,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五年!现在你告诉我,我连靠近我儿子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

又来了。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笔钱,回到了他认定的“背叛”。

积压了多日的委屈、愤怒和无力感,在这一刻终于冲垮了我的理智。

“钱?你只知道我拿了钱!”我看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你知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拿那笔钱?!”

江野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个。

江振宏的目光也锐利地投向我。

“因为你伟大的父亲,那位林管家,是在我父亲躺在IcU里,等着救命钱做手术的时候,拿着支票和协议来找我的!”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但我倔强地仰着头,不让它们掉下来,“八十万!江野,当时我需要八十万救我爸爸的命!我家凑遍了所有亲戚,加上我自己的积蓄,还差一大半!医院每天都在下催款单!我妈妈在我面前哭得几乎晕过去!”

我指着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林管家,声音带着泣血的控诉:“是他!在你家老爷子的授意下,拿着钱,在我最绝望、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告诉我,签了字,拿了钱,我爸爸就能活!你说,我该怎么选?!是拿着钱救我爸的命,还是为了你那所谓的爱情,眼睁睁看着我爸去死?!”

整个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江野彻底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猛地转头看向林管家,最后看向病床上脸色微变的江振宏。

他眼中的愤怒和恨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颠覆性的震惊和……茫然。

“你……你说什么?”他喃喃着,声音干涩得厉害,“你爸爸……IcU?”

“需要我把当年的病历和缴费记录找出来给你看吗?江少爷?”我看着他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是,我是拿了你们江家的钱。但我只拿了我父亲救命需要的那一部分,多一分都没要!那笔钱,不是卖身钱,是救我父亲命的买命钱!”

我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向他:

“江野,你现在还觉得,我是那个虚荣冷血、为了钱抛弃你的女人吗?”

“你现在还觉得,你和你家,是纯粹的受害者吗?”

“这五年来,你沉浸在被我‘背叛’的恨意里,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我当年离开,或许是有苦衷的?”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野的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碎裂。

他一直赖以支撑的恨意,他五年来的痛苦和不甘,在此刻,突然失去了立足的根基。

原来,真相竟然如此残酷。

原来,他恨了五年、怨了五年的女人,当年是被他至亲的人,用她至亲的生命,逼入了绝境。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轻松,只有无尽的悲凉和疲惫。

真相大白了,然后呢?

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仅仅是误会,还有他父亲当年的手段,我父亲的伤病,这五年无法弥补的空白,以及……我们之间早已千疮百孔、布满裂痕的感情。

我拿起那个柯基玩偶的盒子,塞进他怀里。

“江野,在你学会怎么真正做一个父亲之前,别再打扰豆豆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一次,身后没有再传来他愤怒的咆哮或不甘的质问。

只有一片死寂。

以及,那被我亲手撕开的、血淋淋的往事,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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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雨夜的守望者

那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窗户,像是无数细碎的叹息。

我哄睡了豆豆,小家伙今天似乎也感知到了不寻常的气氛,睡得不太安稳,小手一直抓着我的衣角。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替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霓虹灯光。

脑子里很乱。江野得知真相后,那瞬间崩塌的表情,像慢镜头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震惊、茫然、无措,还有……一丝清晰的痛悔。

我把埋藏了五年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他面前。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只有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酸楚。

这能改变什么吗?

能抹平五年的隔阂吗?能让他放下偏执吗?能让我们之间,回到……不,不可能回到过去。破碎的镜子,就算粘合,裂痕也永远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一条物业发来的信息,语气有些犹豫:“秦医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楼下……有位先生,在您单元门口站了很久了,也没打伞,看着有点……要不要我们出面……”

我的心猛地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雨幕中,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果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正是江野。

他没有开车,就那样孤零零地站着,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他的肩膀。黑色的t恤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线条,却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和狼狈。

他微微仰着头,目光的方向,似乎正是我家的窗口。

隔着雨幕和楼层,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种凝固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姿态,像一根无形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我一下。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他想干什么?用苦肉计吗?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心软,不应该理会。他和他家带来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一场苦情戏就能抹杀的。

可是,看着他那副样子,想到他刚刚得知真相时受到的冲击……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软了一角。

我放下窗帘,强迫自己回到客厅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密了。

物业又发来一条信息:“秦医生,那位先生还在……雨好像更大了,要不要……”

我烦躁地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

他到底想怎么样?把自己淋病,然后让我内疚吗?

五年前,是他在雨夜里嘶吼着求我别走。

五年后,是他在雨夜里沉默地守候。

历史像是在轮回,却早已物是人非。

豆豆在房间里翻了个身,含糊地梦呓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玄关,拿起一把黑色的雨伞,打开了门。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我的心跳也跟着有些紊乱。

走出单元门,潮湿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我撑开伞,一步步走向那个雨中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江野缓缓转过头。

路灯的光线透过雨幕,落在他脸上。雨水顺着他黑短的头发流下,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滴落在他微微泛青的下巴上。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失去血色,但那双眼睛,却黑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悔恨、痛苦、茫然,还有一丝看到我出现时,骤然亮起的、微弱的光。

我们就隔着几步的距离,在淅沥的雨声中对视着。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回去吧。”我先开了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你这样,没有意义。”

他摇了摇头,雨水顺着他的动作飞溅。他往前走了一步,跨入了我的伞下范围,高大的身影带着湿漉漉的寒气瞬间逼近。

我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混合着雨水泥土和一丝烟草气的颓丧气息定在了原地。

“对不起……”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清晰的颤抖。

这三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雨水顺伞骨滑落,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朦胧的水帘。

“对不起,秦屿……”他重复了一遍,眼神痛楚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年……”

他的话语破碎,带着一种语无伦次的慌乱。

“林管家都承认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里的颤抖却出卖了他,“我回去逼问了他……他承认,当年我爸授意,在你父亲病危的时候,用钱……逼你离开。”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自我厌恶和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空洞。

“我这五年……我恨了你五年……”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我竟然……一直在恨一个被我家逼到绝境的人……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圈瞬间红了。

雨水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液体,混杂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

我看着眼前这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江野,与平日里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男人判若两人。我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涩。

恨了他五年,怨了他五年,可在这一刻,亲眼看到他因为真相而崩溃悔恨的样子,我发现自己竟然……恨不起来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苍凉。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倦意,“事情已经发生了,五年已经过去了。”

“有用!”江野急切地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我,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秦屿,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对豆豆,对你……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的眼神那么卑微,那么脆弱,仿佛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这和当年那个红着眼求我不要丢下他的少年,何其相似。

可是,我们都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江野,”我避开他灼热的视线,看着伞沿滴落的雨水,“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一场苦肉计,就能轻易抹去的。豆豆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

我没有把路完全堵死,但也没有轻易松口。

他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熄灭。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明白……我不会逼你。我会等,用行动证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然后,他后退一步,再次退入了雨幕之中。

“你回去吧,别淋雨了。”他说完,转身,一步步走进了沉沉的夜色和雨幕里。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沉重。

我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很久都没有动。

雨,还在下。

心里的那场雨,似乎也一直没有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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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笨拙的靠近

那场雨夜之后,江野果然没有再采取任何激烈的行动。

律师函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苏晴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江野依旧会出现在我的生活半径里,但方式变得……极其笨拙,甚至有些可笑。

他不再送那些昂贵得扎眼的礼物,而是开始尝试一些……嗯,更“接地气”的东西。

比如,他会托护士送来还冒着热气的、据说排了很长队才买到的网红包子,附着一张便签,字迹潦草:“听说这家味道不错,尝尝。”(便签被他揉皱过,显然写废了很多张。)

比如,他会“不小心”把车停在我常去的超市附近,然后在我提着大包小包出来时,“恰好”出现,面无表情地说“顺路”,然后不容分说地把东西拎过去,塞进他车里,一路沉默地把我送到小区门口。

最离谱的一次,是我带豆豆去儿童乐园。他竟然也出现在了那里,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休闲装,坐在色彩鲜艳的塑料蘑菇凳上,手里拿着一杯融化了大半的冰淇淋,眼神放空,看起来既尴尬又无措。

豆豆在海洋球池里玩,他就在外面守着,目光紧紧跟着豆豆,像是个尽职尽责却又不得其法的保镖。

豆豆一开始还是有些怕他,但小孩子的忘性大,而且江野这次没有靠近,没有释放任何压力,只是远远看着。豆豆玩得开心了,偶尔会偷偷瞄他一眼。

有一次豆豆从滑梯上滑下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海洋球里。江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站了起来,膝盖撞到了旁边的矮桌,发出一声闷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紧张地看着豆豆,直到看到小家伙自己咯咯笑着爬起来,他才松了口气,慢慢坐回去,揉着撞痛的膝盖。

那一刻,他脸上那种想靠近又不敢,关心则乱的表情,竟然……有点傻气。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他在努力。用一种和他性格极度不符的、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方式,在努力靠近,在尝试弥补。

但这远远不够。

周末,我带豆豆去书店看绘本。不出所料,又在儿童读物区“偶遇”了江野。

他正拿着一本《如何做好一个爸爸》之类的书,看得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审阅几个亿的合同。

豆豆看到书架上有一本《恐龙大百科》,放在他够不到的高处,踮着脚努力去够。

江野注意到了,他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轻松地取下了那本厚厚的绘本。

他蹲下身,视线与豆豆平行,尝试着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虽然听起来还是有些僵硬):“是想要这本吗?”

豆豆看着他,没说话,小手绞在一起,有些犹豫。

江野把书递过去,补充了一句:“这本书……我也很喜欢。里面有很多……很厉害的恐龙。”

他的搭讪技巧,生涩得让人不忍直视。

豆豆眨了眨大眼睛,似乎对“叔叔也喜欢恐龙”这件事感到一丝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小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很小,但江野听到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愣了好几秒,然后,那总是紧抿着的唇角,极其缓慢地、不太熟练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堪称……扭曲的,但确实是笑容的弧度。

虽然转瞬即逝,但我看到了。

那一刻,他眼睛里闪烁的光,亮得惊人。

豆豆抱着书跑回我身边,趴在我耳边悄悄说:“妈妈,凶叔叔……好像没有那么凶了。”

我看着不远处那个因为儿子一句“谢谢”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男人,心里某个坚硬角落,似乎又被轻轻敲开了一丝裂缝。

改变,或许真的在发生。

只是,这迟来了五年的靠近,这笨拙的示好,这小心翼翼的弥补,真的能融化冰封的过去,真的能重新搭建起信任的桥梁吗?

我不知道。

前路,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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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的笨拙赎罪之路才刚刚开始,他能坚持下去吗?豆豆的心防会为他打开吗?而秦屿紧闭的心门,又是否会被这细水长流的改变所叩开?看似退出的苏晴和态度不明的江振宏,又会在这渐趋缓和的关系中扮演什么角色?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是否还藏着未爆的暗雷?温情与考验并存的下一章,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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