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还不是全部。
在祭坛上空，在那五色能量光流交汇最密集、也是句芒残躯神性光点飘散的区域，有五道体型远超寻常怨灵、气息恐怖到让林深灵魂都在尖叫的……巨大怨灵虚影，如同君王般，静静地悬浮着！
它们并非纯粹的五行怨灵，它们的形态更加“具体”，更加……“熟悉”！
林深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南方火柱上空，那道最为清晰、也带给他最强烈心悸感的巨大怨灵虚影上。
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身形瘦削，穿着破旧简朴的、仿佛某个偏远山村风格的粗布衣裙，赤着双脚，脚踝上……系着一根褪色严重、却依旧能看出原本鲜红的细绳。
她的面容模糊，被跳动的暗红色火焰虚影笼罩，看不清具体样貌。但林深的心脏，在看到那根红绳的瞬间，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陈瑶的母亲，陈婉！自愿签订替死契约，被献祭于祈雨村神庙的那个女人！
此刻，这道属于陈婉的“火怨灵”虚影，正缓缓地、如同梦游般，在火柱周围盘旋，双手无意识地向前伸着，仿佛想要触摸什么，又仿佛想要推开什么。她身上散发出的，并非炽热的毁灭，而是一种深沉到骨髓的、混杂着无尽母爱、牺牲决意、以及对女儿未来深深担忧的……悲伤之火。那火焰不灼人，却灼心。
而在其他四根巨柱上空，悬浮的怨灵虚影同样各具特征：
东方木柱上空的，是一道身形佝偻、仿佛与古树融为一体的老者虚影，手中似乎握着一把断裂的木杖，散发着被背叛与自然反噬的腐朽气息。
西方金柱上空的，是一具由无数金属骨骼碎片和断裂电路板强行拼接而成的、半机械半血肉的扭曲巨人虚影，不断有电火花从其关节迸射，发出无声的、充满被改造痛苦的哀嚎。
北方水柱上空的，是一个身形模糊、仿佛由幽暗水流组成的孩童虚影，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碎的陶罐，罐口不断涌出黑色的泪水。
中央土柱上空的，最为庞大也最为沉默，那是一个由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镶嵌而成的、如同山岳般的巨脸虚影，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呐喊，却又被厚重的尘土死死掩埋，只能透出最深沉的窒息与绝望。
这五道巨大的怨灵虚影，与下方无数的五行怨灵，以及整个缓慢运转的五行祭坛、中央的句芒残躯，共同构成了一幅宏大、诡异、悲惨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末日图景！
这里不是什么神圣的祭祀之地。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运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灵囚笼！五行炼狱！所有在此地被献祭、被折磨、被遗忘的魂灵，他们的痛苦、记忆、存在痕迹，都被这个古老的祭坛系统强行吸纳、束缚、循环利用，成为维持祭坛本身“存在”和“能量循环”的……燃料！电池！
句芒残躯那不断飘散的微弱神性光点，或许并非自愿，而是在这无尽的痛苦循环中，被一点点榨取、消磨，用于“安抚”或“中和”怨灵们最极端的狂暴，防止这个系统过早崩溃！
难怪空气中会有那种奇特的香气……那是神性被缓慢焚烧、与怨念痛苦中和后产生的、畸变的“馨香”！是神圣被亵渎、生命被诅咒后，散发出的最后一丝扭曲的“体面”！
“这里……就是‘噬忆者’的……巢穴？或者……食堂？”林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眼前的景象，完美地印证了沈念预警中那“吃记忆的怪物”的恐怖。这个祭坛，本身就是一个巨型的、系统化的“噬忆”装置！它以五行循环为框架，以神性残躯为缓冲，源源不断地吞噬、消化着被束缚于此的所有魂灵的记忆与存在！
女子没有回答，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冰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祭坛上空那五道巨大的怨灵虚影，尤其是陈婉的虚影。她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地核深处、又像是亿万魂灵同时叹息的共鸣之音，毫无征兆地，以中央土柱为核心，猛地荡漾开来！
整个五行祭坛，那原本缓慢如呼吸的明暗流转节奏，骤然加快了！
五根巨柱的光芒同时大盛！连接它们的能量脉络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光流奔腾的速度陡然提升数倍，发出“滋啦啦”的能量激荡声！地面上那镜面般的基底，倒映出的光华疯狂闪烁、扭曲！
祭坛上空，那五道巨大的怨灵虚影，同时“活”了过来！
它们猛地低下头，那没有实质眼睛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站在平台边缘、如同蝼蚁般渺小的林深和女子！
不，准确地说，它们的“视线”，更多地集中在了林深怀中的陈瑶身上！尤其是陈婉的火怨灵虚影，在看到陈瑶的瞬间，那模糊面容上的火焰猛地一阵剧烈摇曳，伸出的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一股混合着极致思念、痛苦、保护欲以及……更深层警告的复杂精神波动，如同海啸般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下方那无数的五行怨灵大军，仿佛收到了统一的指令，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嘶鸣！那嘶鸣汇聚成毁灭性的精神风暴，朝着平台方向狠狠冲撞过来！
“小心！”女子厉喝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冰系灵能瞬间爆发！幽蓝双刃交叉于身前，刃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骨寒光，一层厚实的、晶莹剔透的菱形冰晶护盾瞬间在她和林深前方凝结、展开，护盾表面流淌着古老而繁复的冰霜符文！
“轰——！！！”
无形的精神风暴狠狠撞在冰晶护盾上！
护盾剧烈震颤，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女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向后滑退了半步，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浅沟！仅仅是一次集体精神冲击的余波，就让她受了内伤！
林深更是如遭重击！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在这恐怖的精神风暴面前如同纸糊，尽管女子挡下了大部分，渗透进来的余波依旧让他眼前一黑，耳鼻同时渗出温热的液体，脑袋里如同有千万根钢针在搅动，剧痛让他几乎瞬间失去意识！
而他怀中的陈瑶，似乎也受到了这同源怨灵气息的强烈刺激，身体猛地一颤，眉头紧紧蹙起，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皮肤下那些淡青的灵根纹路骤然亮起，开始不受控制地蜿蜒、扩散，仿佛要破体而出！
“不能呆在这里！退回去！”女子咬牙支撑着冰盾，嘶声喊道。她很清楚，面对如此数量的怨灵大军，以及那五道气息恐怖、明显带有部分“规则特性”的巨大怨灵虚影，他们毫无胜算，留在这里只有被撕成碎片、灵魂被吞噬同化的下场！
林深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试图转身，拖动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朝着来时的通道后退。
但是，已经晚了。
祭坛上空，那五道巨大的怨灵虚影，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这些“新鲜”的、尤其是与陈婉有着直接血脉联系的“闯入者”。
首先发动攻击的，是西方金柱上空那半机械的扭曲巨人虚影。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金属摩擦感的咆哮，一条由无数断裂金属利刃和电缆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朝着平台方向，凌空一划！
“嗤——！”
一道半月形的、纯粹由凝练到极致的“锋锐”与“破灭”金系规则之力构成的银色光刃，撕裂空气，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朝着冰晶护盾斩来！光刃所过之处，空间都留下了一道短暂存在的、细微的黑色裂痕！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的精神风暴，带着斩断物质、撕裂能量、破碎规则的绝对锋锐！
女子瞳孔骤缩，她知道自己的冰盾绝对挡不住这一击！但身后就是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林深和昏迷的陈瑶，她不能躲！
千钧一发之际——
“嗡！”
林深手中的雷公锡杖，仿佛感应到了这纯粹“规则层面”的攻击威胁，杖身猛地一震！并非林深催动，而是锡杖本身残留的、被始祖意志点化后的“秩序”与“稳定”本源，自发地做出了反应！
杖顶那颗黯淡的宝石，骤然爆发出一点虽然不强烈、却无比凝实、无比纯粹的湛蓝色星芒！星芒并非扩散，而是凝聚在杖顶，形成了一面只有巴掌大小、却仿佛由最纯净的蓝宝石雕琢而成的、流转着无数细密银色雷霆纹路的微型光盾，恰好挡在了银色光刃的必经之路上！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仿佛两件绝世神兵碰撞的巨响，在平台上空炸开！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直透灵魂的震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