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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比赛场地的路上,忍足侑士极有分寸地没有开口询问不二关于刚才那个红发女孩的事。他刻意避开了可能令不二为难的话题,转而聊起了些轻松无关的闲事,试图将方才那略显诡异的一幕轻轻揭过。

对忍足而言,伙伴们各自怀揣些小秘密实属正常。如果对方不主动告知,那便说明自己是否知晓其实并不重要。只要不二他们没因此困扰,也不需要自己援手,那他完全可以当作不知情,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快到赛场入口时,不二却轻轻拍了拍忍足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停下脚步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望向他,语气认真地开口:“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刻意瞒着你。刚才那个女孩……如果以后她来找你搭话,尽量别理她就好。”

忍足看着不二眼中流转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微光,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他脸上又挂起那副惯常的、略带调侃的笑容,打趣道:“看来是你一见钟情的女主角咯?所以不希望让我也参与进你们的故事里?”

“……嗯,”不二闻言,眉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从善如流地轻轻应了一声,“你说的都对。”

两人走进赛场时,真田的单打三比赛正进行到二比一,接下来是对方发球局。

不二和忍足默默走到队伍最后方站定。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佐伯发来的报平安信息,说检查还在排队,但人没事。不二指尖轻点,摁熄了屏幕,打算专心看比赛。

刚把手机揣回兜里,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不二周助,方便的话,可以来医院找我吗?——迹部景吾」

嗯?迹部景吾?

不二的第一反应并非好奇对方如何得知自己的号码,而是诧异于这个几乎毫无交集的人,为何会突然邀请自己去医院找他。

刚准备回复询问,对方又追来了一条信息:

「抱歉,我目前无法过去找你,只能麻烦你了。我有个问题,想当面请教。——迹部景吾」

不二指尖微动,回了过去:「你的地址?」

「人民医院住院部顶楼VIp病房。到了请联系我,我会让人接你。——迹部景吾」

「等我们比赛结束吧,我晚些过去。」

「好的,谢谢。——迹部景吾」

还怪客气的。这彬彬有礼的口吻,实在难以和之前仅有几面之缘时、那个被众人环绕、显得高傲甚至有些躁郁的少年形象画上等号。

不二笑了笑,正准备收起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这次是幸村精市的消息:

「周助,如果迹部找你,请不要理会他。」

今天的信息真是格外多。不二看着幸村的消息,不自觉地抿了抿嘴角。

「怎么了吗?」他回复道。

「刚才平真龙向迹部景吾询问是否有你的联系方式。我有些担心,迹部可能会因此找你。」

「我知道了,谢谢精市,我会注意的。」

不二下意识地向幸村隐瞒了自己已答应去见迹部的事。说不清为什么,他心底有种模糊的直觉——迹部景吾找他,绝非是为了平真龙。

他能理解幸村和真田那种“万一不二被平真盯上,那全是我的责任”的沉重负疚感。正因如此,他更不想让幸村再多一份无谓的担忧。赛后见面的事,索性暂且瞒下。

站在一旁的忍足,瞥见不二一直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光映在他若有所思的脸上,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二收起手机,抬脸笑了笑,摇头道:“没事。是小虎,跟我说他伤口没大碍,但现在还被按着排队做检查呢。”

忍足“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两人的目光重新投向赛场上的真田。

然而忍足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他暗自撇了撇嘴,忍不住吐槽起刚才那个认为“伙伴有秘密很正常”的自己。他现在只觉得心里像被小猫爪子挠过一样,痒得厉害——不二肯定遇到什么事了!没看到他刚才眉头都微微蹙起来了吗?居然还是选择瞒着我!

啊!所以说朋友之间难道就不能毫无秘密吗?到底是什么事啊?说出来啊!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忍足在脑海里瞬间幻想出两个小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迷你版的不二。只见小忍足正用力摇晃着小不二的肩膀,内心疯狂呐喊着: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噗嗤——”

一旁的不二没忍住,忽然轻笑出声。他转过头,笑吟吟地看向忍足,问道:“你在一旁嘟囔什么呢?”

“啊?”忍足猛地从脑内小剧场回过神来,有一瞬间的呆滞,下意识回道:“我没有说话啊。”

不二低头捂嘴笑,肩膀微微耸动,再次抬头时,湛蓝的眼眸里盛满了促狭的笑意,望定忍足:“可是你明明一直在小声念叨着‘想知道、想知道’啊。”

忍足:“!”

“所以,”不二脸上的笑意加深,饶有兴致地追问,“忍足君,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呀?”

忍足顿时感到一阵尴尬,陷入了沉默。

内心挣扎了片刻,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打直球:“我刚才……不小心瞥到了‘迹部景吾’四个字。据我所知,你们似乎并无交集。”

不二微微一愣,没想到忍足看到了。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忍足,你对冰帝的人,会不会太敏感了?”

话一出口,不二立刻敏感地察觉到忍足周身的气场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或许是……被误解的愠怒?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奇怪自己这句话哪里说错了。

忍足看着不二那双依旧带着些许懵懂和探究的蓝眸,收敛了惯常的笑意,神情是罕见的认真:“我不是对冰帝的人敏感。而是……被他们缠上,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站在忍足的立场,他在冰帝与迹部那些人接触了整整一个月。那段时间里,许多难以言喻的异常他都隐隐有所察觉。那种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身不由己的诡异感觉,至今想来仍令他心生寒意。

他不希望不二也沾染上那种令人不安的、失控的可怕感受。

但不二刚才那句话,听在他耳里,却并非觉得是朋友出于关心的提醒,而更像是在轻描淡写地认为他只是在“害怕”迹部他们。这种微妙的偏差感,才是让忍足真正感到不快的原因。

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不二似乎并未真正将他当作可以交心、可以共担烦恼的挚友。这种感觉来得突兀且毫无道理,却又异常清晰。

忍足感觉心里窝了一团无名的火,既想拉住不二问个清楚,又理智地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在小题大做,反应过度。

他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不二一眼,未等对方再说什么,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径直离开了场地。

不二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忍足明显带着情绪的离去背影,下意识想开口挽留,却又实在不明白他生气的点究竟在哪里。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忍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道口。

恰好此时,手冢国光拿着球拍走了过来,对不二开口道:“刚好你拿着球拍,陪我热身?”

不二点点头,再次望了一眼忍足离开的方向,这才转身跟上手冢的脚步。

“怎么了?”手冢忽然开口问道,清冷的目光似乎能洞察细微的情绪。

“嗯?”不二抬眼。

“看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不二轻轻晃了晃头,将杂念暂且抛开,笑道:“不,没什么。我们走吧。”

手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抿着唇,率先向前走去。

……………………

当天的比赛,真田和手冢果然没有给不二上场的机会。他们在单打二和单打一的位置上,分别拿下了比赛,确保了青学的胜利。只是过程都颇为艰难:真田打到了抢七局才险胜;手冢也是经历一番苦战,最终才锁定胜局。

当最后一场比赛的终场哨声响起时,青学这边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由于时间已晚,龙崎教练没有要求大家立刻返校复盘,而是宣布原地解散,复盘会推迟到周一再进行。

不二告别了准备结伴回家的伙伴们,独自一人前往人民医院。

忍足扶着因激战而几乎虚脱的真田,看着不二独自离去的背影,心里那股憋了半天的无名火又窜了上来,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瞧瞧,弦一郎你都累成这副模样了,也没见你那位好同桌过来扶你一把。”

真田勉强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无语地瞥了忍足一眼:“没人扶的是我,你在这儿生哪门子闷气?”

忍足一怔,被戳中心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没人扶?我没有扶着你啊?我不是人啊?”

后桌今天吃火药了?真田默默压了压帽檐,懒得跟他计较。

忍足看着沉默的真田,那股别扭劲又上来了,没好气地再次开口:“所以你那位同桌到底干嘛去了?”

“他刚才不是说了要去找佐伯?”真田奇怪地反问,觉得忍足简直不可理喻。

“他说你就信啊?”忍足语气冲得很。

“啊?”真田更莫名其妙了。

“算了算了,”忍足自暴自弃似的挥挥手,一脸“跟你这块木头说了也是白说”的表情,“跟你说了也不懂。”

他这股没由来的迁怒情绪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控制不住。负气之下,他一把拉过刚刚走到旁边、同样一脸疲惫的手冢,将真田的大部分重量不由分说地移交过去。

然后,他对着手冢,表情异常“真诚”地拜托道:“真田就拜托给手冢君你了!”

手冢:“……?”

他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真田,又看了一眼明显在闹别扭的忍足,内心罕见的浮现一丝疑问:我好像是刚打完比赛、消耗最大的那个人吧?

真田摆了摆手,试图自己站稳,咬牙道:“咱俩现在这状态,还不知道谁扶谁呢。”他转回头,瞪着行为异常的忍足,问道:“你干嘛去?”

忍足一阵心虚,却梗着脖子应道:“我去接我同桌啊!”

“周助不是去接了,你还去干嘛?”

“都说了周助是骗你的!他连你这个同桌都不管,怎么可能特意跑去医院管我同桌!”

手冢沉默:……你同桌好像是不二同学的发小吧?

“你才是骗我的吧,你到底干嘛去?”

真田有时候倔起来,也是一根筋的。他可能并不是真的关心忍足干嘛去,就是感觉忍足说不二坏话了,愣是想要跟对方掰扯清楚。

在真田弦一郎非黑即白的认知里,朋友之间理应信任至上。而此刻,他固执地认为忍足言语间对不二的质疑,就是一种不可取的行为。

并不知道自己已被莫名扣上一顶“挤兑好友”帽子的忍足,看着真田这副较真到底的模样,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解释道:“我真的去医院。”

“你去医院干嘛?”真田奇怪地问,一双累到发懵的眼上下打量着对方。

“我去找不二!我怀疑他去了人民医院!”

真田更觉得奇怪了,他几乎要怀疑忍足今天是不是正常的,他说道:“不二就是去了人民医院啊,还要你怀疑啥?”

忍足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送给他一个“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

旁边一直插不上话、默默扶着真田的手冢,此时忽然冷静地开口:“忍足的意思是,他认为不二不是去找佐伯的。他可能是去人民医院见其他人了。”

“其他人?”真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瞬间闪过下午那个当众晕倒、被平真龙背走的迹部景吾。

“你怎么知道?”忍足惊奇地看向手冢,没想到这块冰山居然如此敏锐。

手冢沉默了片刻,镜片后的目光冷静依旧,平静地陈述:“下午比赛时,我看到场外有人晕倒并被匆忙带离。后来找不二热身时,又见到你面色不虞地独自离开,隐约听到你说了句‘被他们缠上绝非好事’。结合你方才的言行,我推测你是想去确认不二是否去见了你所说的那些‘不好招惹’的人。”

忍足吃惊地看着手冢,分析得条理清晰,完全正确。他忍不住又转头看向旁边仍在状况外的真田。

豁,原来真正的木头,只有这一根。

“你那是什么眼神?!”真田怒骂一声,想也没想就习惯性地给了忍足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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