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宗门的过程异常顺利,再未遇到任何波折。项易将黑风涧任务的完成情况上报,并上交了血瞳魔狼的材料。那负责核验的执事看到完好无损、甚至妖核都保存完好的头狼材料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多问,只是依规将两百功勋与二十贡献点划入项易的身份令牌。
至于周炎之事,项易并未主动提及。他相信,那个逃回去的王师弟,自然会将他那番话带到。该来的,总会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回到混沌崖洞府,项易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此次黑风涧之行,不仅检验了《万化归墟罩》的防御之能,更让他对自身实力定位有了更清晰的认识。面对两名凡蜕境圆满的劫修头目,他能迅速将其击溃,一方面得益于神通的玄妙与混沌元力的霸道,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在凡蜕境中,已然站在了顶尖之列。
但还不够。无论是潜在的宗门内斗,还是师尊提及的不明势力,亦或是那劫修口中模糊的封印松动,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可能正在酝酿。灵枢境,是必须尽快跨过的门槛。
他首先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万化归墟罩》上。经过实战检验,这门神通的潜力远超预期。他不再满足于仅仅覆盖上半身正面,开始尝试将归墟节点向着后背、四肢乃至头颅蔓延。这是一个更加精细且耗神的过程,尤其是头颅部位,经络复杂,神魂居所,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根本。
项易小心翼翼,如同雕琢绝世美玉,以自身强横的神识为刻刀,引导着混沌元力,在身体其他部位一点点构建、稳固那些微小的归墟节点。失败是常态,元力失控带来的反噬痛楚时常折磨着他的神经,但他心志坚毅,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重来。
同时,他也没有放下《星枢引》功法的修炼。混沌崖浓郁的混沌灵气,加上固元丹的持续供应,使得他丹田内的混沌原点愈发凝实、壮大,旋转间引动的元力潮汐愈发磅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通往灵枢境的壁垒,已然清晰可见,仿佛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只待一个合适的契机,便能一举捅破。
就在项易沉浸于苦修的第七日,洞府外的禁制传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波动。并非传讯符箓,也非寻常叩门,而是一种带着肃杀与威严韵律的震动。
该来的,终究来了。
项易缓缓收功,眼中混沌星芒一闪而逝,周身气息沉静如水。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开启石门。
洞府之外,赫然站立着三名修士。为首一人,身着玄黑色执法殿服饰,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灵枢境的执事。其身后跟着两名气息精悍的内门弟子,同样身着执法殿服饰,眼神锐利地锁定着项易。
“项易师叔……”那为首的执法执事声音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乃执法殿执事,铁刑。接到丹鼎峰赤霞长老申诉,言其弟子周炎,于执行宗门任务期间失踪,疑与师叔有关。请师叔随我等前往执法殿,接受问询。”
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那“请”字之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两名执法弟子也隐隐呈犄角之势,封住了项易可能的退路。
项易面色不变,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后落在铁刑脸上,淡淡道:“铁执事。周炎之事,我已知晓。他并非失踪,而是因违背门规,偷袭同门,并动用阴毒禁物蚀骨毒炎欲置我于死地,已被我依律反杀。”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铁刑眼中精光一闪,其身后两名执法弟子也是面色微变。
“反杀?”铁刑眉头微皱,“项师叔,此言可有证据?周炎乃丹鼎峰内门精英,赤霞长老爱徒,若无确凿证据,仅凭师叔一面之词,恐难服众。”
“证据自然有。”项易手腕一翻,那个装着蚀骨毒炎残迹的黑色玉瓶出现在手中,“此乃周炎动用之蚀骨毒炎空瓶,其上残留气息,与周炎灵力同源。此外,当时尚有另一名弟子王淼在场,他可作证周炎偷袭之举。周炎尸体与其余被其利用、最终毙命于黑风涧的血瞳魔狼一处,执事若不信,可派人前往黑风涧查验。”
他顿了顿,继续道:“宗门铁律,严禁同门相残,更禁动用蚀骨毒炎此等阴损禁物。周炎触犯门规在先,我自卫反击在后,何错之有?铁执事若要带我去执法殿,项易自当配合。但请执事明察秋毫,莫要偏听偏信。”
项易一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直接将周炎钉死在了违反门规的耻辱柱上,并将自己摆在自卫反击的合理位置。
铁刑接过那黑色玉瓶,神识仔细探查,果然感受到其中残留的阴毒气息与一丝熟悉的火系灵力波动,正是周炎所有。他脸色不由凝重了几分。若项易所言属实,那此事周炎便是罪有应得,别说被杀,就算神魂被拘受刑也不为过。但赤霞长老那边……
他沉吟片刻,道:“项师叔所言,我会详加核实。王淼弟子已返回宗门,其证词亦会记录在案。黑风涧现场,执法殿自会派人查验。在此期间,还请师叔暂留混沌崖,不得随意离开,随时配合调查。”
这算是暂时性的软禁了。项易知道这是执法殿的标准流程,并未反对,只是点了点头:“可。”
铁刑深深看了项易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拱了拱手:“打扰师叔清修,告辞。”说完,便带着两名执法弟子转身离去,并未强行带人。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项易眼神微凝。他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轻易了结。赤霞长老丧徒之痛,绝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证据确凿,对方也定然会从其他方面施压,比如质疑他防卫过当,或者动用某些规则外的力量。
“实力……终究还是实力。”项易心中默念。若他展现出足够让执法殿乃至宗门高层重视的潜力与价值,那么处理此事的天平,自然会向他倾斜。
他转身回到洞府,石门再次闭合。外界的风波,并未扰乱他内心的坚定。反而更激起了他提升实力的迫切感。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凝练归墟节点,开始尝试将节点彼此勾连,形成真正循环流转的归墟力场。这比单独凝练节点困难数倍,需要对混沌元力的掌控达到如臂使指的境界。他一次次失败,元力在体内冲撞,带来阵阵闷痛,但他咬牙坚持,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种玄妙的力场构建之中。
同时,他也开始为冲击灵枢境做最后的准备。灵枢境,需在丹田开辟灵枢,如同在体内构建一个更高效、更强大的能量核心,能更自如地引动、驾驭天地灵气。对于混沌道基而言,这灵枢该如何开辟,是否会有所不同?他反复研读《基础道解》中关于灵枢境的描述,并结合自身混沌道基的特性,不断推演。
期间,他也通过身份令牌,留意着宗门内的风声。果然,关于他残杀同门的消息,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开始在小范围内流传,虽然执法殿尚未定论,但已然引起了一些议论。丹鼎峰一脉的弟子,尤其是一些追随炎阳子的,更是对他颇有微词。
项易对此置若罔闻,只是潜心修炼。
又过了三日,项易正在洞府内尝试将归墟节点向双腿延伸时,身份令牌再次传来波动。这一次,却是天工阁墨执事的传讯。
“项师叔,前次测试乙叁型阵盘,你提供的数据价值重大,经阁内长老核定,特奖励五十贡献点,已划入你身份令牌。另,阁内对混沌灵气环境颇感兴趣,若师叔得空,可再来天工阁一叙,或有合作之事相商。”
五十贡献点!这无疑是一笔意外之财,足以兑换不少珍稀资源。而天工阁主动寻求合作,更是一个信号,说明他展现出的价值,已经开始引起宗门内其他重要部门的注意。
这是一个好消息,能一定程度上对冲丹鼎峰带来的压力。
项易回复传讯,表示感谢,并言明近期需闭关巩固,待出关后定当拜访。他并未立刻前往天工阁,此刻出去,难免会卷入舆论漩涡,不如继续蛰伏,提升实力。
就在他准备继续闭关时,洞府禁制再次被触动。这一次,来者只有一人,气息却比之前的铁刑更为深沉晦涩。
项易开启石门,只见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平和的老者,正负手立于崖边,眺望着翻涌的云海。老者身上并无执法殿的肃杀之气,也无丹鼎峰的火热,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深不可测之感。
“弟子项易,见过前辈。不知前辈驾临,有何指教?”项易心中警惕,面上却恭敬行礼。他能感觉到,这位老者的修为,远在铁刑之上,恐怕是宗门内某位地位尊崇的长老。
老者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项易身上,带着一丝审视,更多的却是好奇与探究。“老夫云逸,忝居传功长老一职。”老者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听闻青冥师弟收了一位身负混沌道基的弟子,一直未曾得见。今日路过混沌崖,感应到此地气机变化,特来一见。”
传功长老,项易心中一震。这可是掌管宗门传功殿,对宗门各类功法神通了如指掌的真正高层,其地位,绝不逊于各峰首座。
“原来是云逸长老,弟子失敬。”项易再次行礼,心中念头飞转,不知这位长老突然到访,所为何事。是为了周炎之事?还是单纯对自己的混沌道基感兴趣?
云逸长老摆了摆手,目光仿佛能穿透项易的身体,看到他丹田内那旋转的混沌原点以及周身若隐若现、尚未完全成型的归墟力场,眼中闪过一丝惊叹:“混沌道基,果然玄妙。你似乎在修炼一门……颇为独特的护身神通?气息晦涩,竟能引动混沌归墟之意,莫非是……《万化归墟罩》?”
项易心中再惊,这位长老的眼力果然毒辣!他坦然承认:“长老慧眼,弟子确实在修炼《万化归墟罩》。”
“果然如此。”云逸长老抚须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更浓,“此术玄奥艰深,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修。你能在凡蜕境便初步入门,可见与混沌之道契合度极高,天赋心性皆是上上之选。难怪青冥师弟对你寄予厚望。”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近日宗门内有些关于你的流言,涉及丹鼎峰弟子周炎之事,你可知晓?”
项易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他依旧平静,将黑风涧之事,包括周炎偷袭、动用蚀骨毒炎、自己被迫反杀,以及已向执法殿说明情况等,原原本本再次陈述了一遍,并未添油加醋,也未隐瞒王淼的存在。
云逸长老静静听完,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淡淡道:“宗门自有法度,执法殿会秉公处理。你无需过多担忧。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身负混沌道基,本就引人注目,如今又展露锋芒,难免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嫉恨。日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但也不必过分隐忍,堕了我青莲净世宗真传弟子的威风。”
这番话,看似中庸,实则蕴含着深意。既提醒项易要小心,又暗示宗门会在一定程度上维护真传弟子的尊严,只要他占着理。
“弟子明白,多谢长老教诲。”项易恭敬道。
云逸长老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项易,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他沉吟片刻,道:“你既已触摸到灵枢境的门槛,混沌道基开辟灵枢,与寻常功法不同,需引动混沌本源,于丹田中开辟混沌灵枢,此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可能道基受损。我观你元力雄浑,神识坚韧,倒是具备了尝试的资格。我没有关于《混沌初解》的功法,但这里有一份先贤留下来的关于《混沌初解》的一份笔记,乃是一位前辈高人对混沌之道的些许感悟,或许对你开辟灵枢有所助益。”
说着,他取出一枚色泽古拙、毫无光华可言的灰色玉简,递向项易。
项易心中剧震,关于《混沌初解》的笔记。虽然只是笔记,但来自传功长老口中的前辈先贤,其价值简直无可估量,这无疑是为他冲击灵枢境,雪中送炭。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双手接过玉简,深深一揖:“长老厚赐,弟子感激不尽,定不负长老期望。”
云逸长老微微一笑:“不必多礼。宗门需要英才,更需要能走出独特道路的英才。你好生修炼,五脉会武,老夫期待你的表现。”说完,他身形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融入云雾般,消失不见,来得突然,去得也潇洒。
手握那枚看似平凡的灰色玉简,项易心潮澎湃。传功长老的亲自到访与赠予,意义非凡。这不仅仅是一份机缘,更代表着宗门最高层的一种态度。至少,在传功殿这一系,是看好并且愿意支持他的。
这让他心中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
他返回洞府,迫不及待地将神识沉入玉简之中。一股浩瀚、古老、充斥着无尽玄妙与未知的信息流涌入脑海。这并非具体的功法,而是一位对混沌之道有着极深研究的先贤,留下的关于混沌本质、特性、演化以及初步运用的一些感悟与推演笔记。其中,正好有关于如何在凡蜕境圆满,引导混沌之力,于丹田开辟混沌灵枢的详细阐述与风险提示。
相比于《基础道解》中笼统的描述,这半部笔记无疑为他指明了一条清晰而具体的道路,虽然依旧凶险,但不再是盲人摸象。
“原来如此……混沌灵枢,非是固定形态,乃是一处不断生灭、演化、包容的混沌漩涡……需以自身意志为引,混沌道基为根,引动内外混沌之气交汇,于极点爆发中开辟……”项易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许多之前的困惑与迷雾,豁然开朗。
他彻底沉浸在了对这笔记的感悟之中,结合自身情况,不断推演着开辟混沌灵枢的每一个细节。
他知道,冲击灵枢境的时机,快要到了。
而就在项易于混沌崖潜心准备,即将迎来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时,青莲净世宗之外,那片广袤无垠的碎星荒原深处,某个人迹罕至、空间隐隐扭曲的区域,几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然汇聚。
“确定了吗?那个地方的封印,最近波动异常频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
“基本确定了。根据古籍记载和近期观测,最多再过三个月,封印将出现一个短暂的衰弱期,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另一个声音回应道,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青莲净世宗那边,似乎也有所察觉了。最近他们巡查的频率增加了不少。”
“无妨。只要时机一到,凭我们准备的手段,足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打开缺口,取得里面的东西……哼,青莲净世宗占据此地万年,也该换换主人了……”
低语声渐渐消散在风中,唯有那隐隐波动的空间,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