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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西北角柳叶巷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灌满了这条狭窄逼仄的陋巷。两侧高墙耸立,月光吝啬地吝啬地挤下几缕惨白,勉强勾勒出湿滑的青石板轮廓和斑驳脱落的墙皮。白日里尚显局促的巷弄,此刻被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彻底吞噬,连野猫都蜷缩在角落,不敢发出半点呜咽。

福瑞祥绸缎庄的后门,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紧紧关闭,门楣上挂着一盏褪色的灯笼,在穿堂风中病恹恹地摇晃着,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像垂死之人浑浊的眼珠。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如同蛰伏的毒蛇,静静停泊在门边最浓重的阴影里。拉车的健马似乎也感到了不安,蹄子不安地刨着湿冷的石板,喷出团团带着腥气的白雾。

巷子两端,更深沉的黑暗中,杀机如同无形的冰水,悄然弥漫。

影刀阿苏,带着夜枭此刻如同从墙缝阴影里生长出来的苔藓,紧贴着一处向内凹陷的破旧门洞。他整个人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唯有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眸,死死锁定着那扇黑漆后门和静待的马车。

在他身后,三名隶属于“夜鸢”小队的精锐影卫——“鬼爪”、“幽瞳”、“潜行”——完美地融入了砖墙的纹理、檐下的暗影,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他们是阿苏的利爪与耳目,冰冷的杀气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条巷子,只待猎物的异动。

巷子另一头,通往喧嚣主街的拐角阴影里,无影这位如同其名的顶尖杀手,则像一尊披着夜色的石像,蹲踞在一处挑出的低矮屋檐下。

他的存在感比阿苏更加稀薄,仿佛只是光影交错间的一个错觉。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层层黑暗,精准地落在巷口可能出现的一切动静上,为后续的合围提供最关键的预警。他身后不远处,数名同样精于匿踪的影卫分散隐伏于墙头、杂物堆后,手中的淬毒手弩早已无声上弦,幽蓝的箭镞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重锤,敲在阿苏紧绷的心弦上。

突然,吱呀——

福瑞祥那扇紧闭的黑漆后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的缝隙。

一个穿着绸缎庄伙计常见的靛蓝短裤、身形精瘦的汉子探出头来,警惕地左右扫视。巷子里除了呜咽的风声,别无他物。他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回头朝门内阴影处急促地低语了一句。

就在这探头的汉子心神稍懈、准备缩回的刹那间。

蹲伏于拐角阴影中的无影,眼中寒光爆闪!他猛地一挥手,同时将两指闪电般塞入口中,腮帮微鼓,三声短促、凄厉、如同夜枭濒死厉啸般的哨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巷中的死寂!

“咻——!咻——!咻——!”

几乎与这催命哨音同时,三道凄厉得足以刺破耳膜的破空声,从巷子深处、阿苏所在方向骤然爆发,三支特制的响箭,带着燃烧般的耀眼红芒和尖锐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哨音,如同三道来自地狱的索魂令,以毫厘之差,呈凌厉的品字形,狠狠钉入了那扇刚刚打开一线、还未来得及关闭的黑漆木门。

咄!咄!咄!

沉重的箭杆深深嵌入厚实的门板,尾部剧烈震颤,发出嗡鸣,那叠加回荡、如同厉鬼哭嚎的尖锐哨音,在狭窄的巷弄石壁间疯狂碰撞、反弹,瞬间将所有的宁静撕得粉碎。

“敌袭——,封门。”门内传来一声因极度惊骇而变调的嘶吼,探头的伙计魂飞魄散,猛地就要缩回身子,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门重新合拢。

晚了!

就在响箭钉入门板、哨音炸响的同时,距离后门最近的两处墙根阴影里,两道鬼魅般的身影如同被强弓射出的毒矢,贴着湿滑的地面暴射而出!正是阿苏和影卫鬼爪。

阿苏的目标是那扇门,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身形在狭窄的空间内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就在门板即将合拢、仅剩最后一线缝隙的刹那,一只穿着漆黑软底快靴的脚,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卡入了门缝。同时,他整个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柔韧与力量,顺着那微小缝隙向内猛地一挤、肩头狠狠撞在门板上。

砰!!!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连巷壁都在震动,那扇沉重的黑漆木门被一股沛然巨力硬生生撞开,门后立时传来两声短促的惨呼和人体重重砸在地上的闷响。

“鬼爪”的目标则是那辆马车。他如同扑食的猎豹,在拉车骏马受惊扬蹄、嘶鸣刚刚出口的瞬间,已然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车夫座下。寒光乍现即隐,一柄淬着见血封喉剧毒的薄刃,如同情人冰冷的吻,无声无息地掠过了车夫因惊恐而暴凸的喉管,滚烫的鲜血还未来得及喷溅。

“鬼爪”宽厚的手掌已经如同铁钳般捂死了对方的嘴巴,将那濒死的呜咽死死扼杀在喉咙深处的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地扣住车辕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木质凸起,指力爆发,用力一拧一拉。

咔哒,一阵轻微却清晰的机括传动声响起!沉重的车座底板竟被他徒手硬生生掀开一道尺许见方的暗格。

“有硬货!”“鬼爪”的声音短促如刀锋相击,带着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瞬间传入阿苏耳中。

巷口,无影的哨音就是发起总攻的号角!

“磐石卫,扎死口袋,拔钉子,敢露头的,全他妈给老子砸成肉泥。” 陈魁炸雷般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柳叶巷口外的主街上轰然炸响,这蛮横凶暴的嗓门,完美地诠释了巡城司青皮的招牌。

轰隆隆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整齐划一。两队身披暗色镶铁皮甲、手持精铁包边塔盾和沉重短柄战斧的磐石卫精锐,如同两道骤然拔地而起的移动钢铁城墙,瞬间从巷口两侧的阴影中踏出。

巨大的塔盾轰然落地,沉重的盾底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瞬间将柳叶巷通往主街的唯一出口封堵得水泄不通,盾面在灯笼微光下闪烁着冰冷无情的金属寒芒,重斧扬起,斧刃斜指前方,凛冽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巡城司办案,飞贼入巷,闲杂人等给老子滚远点,擅闯者——格杀勿论。”陈魁亲自提着一面巨盾,如同凶神恶煞的门神般堵在巷口正中央,铜铃般的豹眼凶光四射,对着巷外被这巨大动静惊动、探头探脑的零星行人和住户厉声咆哮,将蛮横无理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身后的磐石卫齐声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格杀勿论!!”声浪震得两旁屋檐的灰尘簌簌落下。这突如其来的铁血封锁和凶神恶煞的咆哮,瞬间将主街那点刚起的骚动彻底压灭,无人敢靠近这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禁区。

巷内,血腥的屠杀已然展开。

福瑞祥后门被阿苏暴力撞开后,里面并非预想中的慌乱无措。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四方天井,此刻竟有四五名身着黑色劲装、眼神凶狠、手持利刃的汉子严阵以待,显然,这里是赵元培精心布置的巢穴之一。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左颊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看到撞门而入的阿苏,眼中戾气暴涨,手中一把厚背鬼头刀带着恶风,兜头便是一记力劈华山:“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做了他。”

“找死!”阿苏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不带一丝温度。他撞门而入的冲势未止,身体在鬼头刀带着恶风劈落的瞬间,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诡异地贴着刀锋向侧面一滑,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削断几根飘起的发丝。与此同时,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钢钩,精准无比、狠辣异常地扣住了疤脸汉子握刀的手腕脉门。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疤脸汉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鬼头刀当啷一声脱手坠地。阿苏动作毫不停滞,扣住对方断腕的手臂猛地向自己怀中一带,巨大的力量让疤脸汉子因剧痛而踉跄前扑,阿苏的左手手肘早已蓄势待发,此刻如同攻城重锤,带着恐怖的力道,裹挟着破风声,狠狠砸在对方因前倾而暴露无遗的太阳穴上。

噗!

如同熟透的西瓜被铁锤砸碎,红白之物瞬间飞溅开来,沾满了天井的青石板和墙壁,疤脸汉子连哼都没哼一声,烂泥般瘫软下去,瞬间毙命。

“大哥!!”另外几名汉子目眦欲裂,惊怒交加,嘶吼着挥动手中钢刀、短矛,从不同方位疯狂扑向阿苏。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王府最顶尖的杀戮机器,阿苏的身形如同鬼魅穿花,在狭窄的天井中闪转腾挪,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一道致命的乌黑寒光闪现,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对尺许长的乌沉短刺,刺身毫无光泽,如同吞噬光线的深渊,每一次刺出都精准地穿透咽喉、直捣心窝、贯入太阳穴。动作简洁、高效、致命,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只有千锤百炼、只为收割性命而存在的杀人技艺。

噗嗤,噗嗤。利刃入肉的闷响和骨骼碎裂的脆响接连不断,惨叫声刚刚出口便被冰冷的短刺无情扼断,鲜血如同廉价的泼墨,疯狂地溅射、流淌,瞬间将天井的青石板地面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冲天而起。

另外两名影卫“幽瞳”与“潜行”,如同两道无声的死亡旋风,紧随阿苏之后卷入这修罗场。“幽瞳”使一对带着狰狞倒钩的奇形短刃,身形飘忽,专攻下盘关节要害,所过之处,断腿残肢纷飞,惨嚎不绝。“潜行”则挥舞着一条漆黑如墨、布满细密倒刺的软铁鞭,长鞭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刁钻狠辣地锁向敌人脖颈、缠绕夺取兵刃,他们的加入,瞬间让本就一面倒的屠杀变成了彻底的碾压与绝望。

仅仅几个呼吸间,天井内所有敢于抵抗的力量便被彻底肃清,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姿态扭曲,死状凄惨。浓重的血腥味和排泄物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阿苏毫不停留,脚尖在血泊中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轻飘飘地跃上通往内堂的石阶。他侧耳贴在紧闭的内堂门板上,凝神听了半息,眼神骤然一厉,猛地一脚踹在脆弱的门轴结合处。

轰隆,门板向内爆裂,破碎的木屑如同暴雨般飞溅,阿苏的身影如同融入这破碎风暴的黑影,瞬间射入灯火通明的内堂。

内堂的景象却并非预想中的激烈搏杀。只见玄稷一身素色布袍,负手立于堂中,神情淡漠,仿佛只是来此赏画。他身前的地上,跪着三个人,两男一女,皆被坚韧的牛筋索反剪双手捆得如同粽子,嘴里塞着破布,脸上带着极致的惊骇与绝望。一名手持短刀、刃口还滴着血的影卫,如同冰冷的雕塑,静静站在他们身后。

通往后面库房的门口,倒着两具尸体,皆是喉间一点细微却致命的血痕,显然是在试图反抗或逃跑时被瞬间格杀,连声音都未能发出。

玄稷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被押跪在地、瑟瑟发抖的三人,最后落在风一般卷入的阿苏身上,微微颔首:“影刀,动作够利落。外面清了?”

“清了。一个没跑,都躺下了。”阿苏的声音依旧冰冷,扫了一眼地上的俘虏,目光锐利如刀,“就这几个活口?”

“库房还有两个硬点子,想趁乱从后窗翻墙溜走,被无影截了,下手重了点,没留活口。”玄稷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那个穿着绸缎庄掌柜服饰、留着几缕稀疏山羊胡的干瘦老者,“福瑞祥的大掌柜,姓孙。赵元培安置在柳叶巷这个窑口的掌灯人。”

他又点了点旁边一个穿着伙计衣服、但眼神阴鸷、透着一股机灵劲的年轻男子:“这个是跑线的,脚程快,记性也好,专跑城内几个点。”

最后,目光落在那名颇有几分姿色、穿着绸缎庄女管事服饰、此刻却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妇人身上:“这个,是花信子,专盯南城几个富商和军需衙门几个关键人物的枕头风,本事不小。”

跪在地上的孙掌柜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着,山羊胡一颤一颤,额头上冷汗涔涔,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仿佛看到了勾魂的无常。

“孙掌柜,”玄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奇异力量。他缓缓蹲下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青玉瓶。瓶塞被轻轻拔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带着奇异温润甜香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堂内的血腥——正是赵元培下午献上的那株“九转还阳草”,被玄稷以秘法瞬间炼化提纯出的精粹药气!

他将玉瓶口缓缓凑近孙掌柜的鼻端,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冰锥:“认得这味儿吗?赵副帅下午刚送来王府的心意。好东西啊,续命吊魂,祛毒固本…可惜了,”

玄稷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眼神却冰冷如刀,“根须上沾了点不该有的玩意儿,缠丝藤的汁子。这东西,若是遇上蛇吻毒火…啧啧,那可就好比把火油泼进了烧红的炭盆里…烧起来,那叫一个快,一个猛,能从骨头缝里往外燎,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都烧成灰烬,渣都不剩。”

孙掌柜的眼睛骤然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青玉瓶,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作为赵元培的心腹暗桩,他当然知道主子下午去了王府,更隐约知道送了什么。而这缠丝藤的阴毒效果…玄稷的描述,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世子项易所中之毒,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赵元培想用这玩意儿,送世子上路。”玄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判词,一字字清晰地钉进孙掌柜崩溃的心里,“踩着世子的尸骨,洗白他自己驭下不严的过失?顺便…把脏水泼给剿匪不利的王爷?还是…”

玄稷故意顿了顿,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孙掌柜的灵魂深处,“另有所图?想借着世子的死,搅动更大的风浪?”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玉瓶,那浓郁诱人的药香此刻在孙掌柜闻来,无异于最恶毒的催命符:“你说,这药,药性如此霸道。若是喂给一个没中蛇吻毒,但被点了截脉手,一种导致气血淤滞、痛不欲生的阴毒手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会怎样?那缠丝藤的汁子慢慢渗入血脉,遇不到蛇吻毒火引燃,会不会…变成无数根看不见的阴毒小刀子,在人的筋脉里一点一点地割?一天割一点,割上十天半个月…啧啧,那滋味,怕是比凌迟还要舒爽百倍吧?”

玄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平静地看着孙掌柜。后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金纸,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涣散!巨大的精神压力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呜…呜呜呜…”孙掌柜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呜咽,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咚闷响,涕泪瞬间糊满了那张干瘦的老脸!

玄稷这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轻轻拔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我说,我说,饶命,饶命啊玄稷先生。”孙掌柜的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崩溃的哭腔,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是…是鹞鹰,刚刚送走的是鹞鹰大人啊。”

“鹞鹰?”玄稷眼神微凝。这是赵元培麾下负责最机密情报传递和刺杀任务的死士头目的代号,行踪诡秘,极少露面,是赵元培真正的心腹爪牙。

“是…是他,他刚走。从后门…坐马车走的,就…就在响箭前,他带来…带来一份密报,是…是给赵副帅的,从…从京城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孙掌柜为了活命,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密报内容。”玄稷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不知道具体啊,鹞鹰大人嘴严得像铁打的,只…只说是关于京城贵人对南疆眼下局势的深切关切。还…还有…提到紫鳞卫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在查…查黑风坳的烟火,让赵副帅务必…务必扫干净。把尾巴都剁了,鹞鹰大人放下密报,说…说还要顺道去老窑取一份紧要东西,然后就连夜出城,快马加鞭回…回京城复命。”

“老窑在哪?”玄稷追问,语速加快。

“在…在南城,瓦罐巷,第三家,门口有棵歪脖子老枣树。门环是黄铜的,左下角缺了一个小角。”孙掌柜如同竹筒倒豆子,为了活命,把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玄稷站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旁边另外两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的俘虏——那个阴鸷伙计和花信子妇人。

“把他们分开,仔细录口供,签字画押。敢有半字虚言,或是前后对不上…”玄稷的声音不高,却让三人如坠冰窟,寒意彻骨。

“明白!”负责看守的影卫立刻如狼似虎般将三人拖开,分别关押审讯。

玄稷转向阿苏,语速果断:“阿苏,你和无影二人亲自带一队夜鸢好手,立刻去瓦罐巷,堵鹞鹰,务必截住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身上的京城密报,是重中之重,务必拿到手!”

“行。”阿苏没有任何废话,无影则无声转身跟上,干脆利落地点头,身影一晃,已如轻烟般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中,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玄稷的目光转向正在指挥搜查的磐石卫:“陈魁,带人仔细搜,掘地三尺,这福瑞祥是赵元培经营多年的老巢之一。账册、密信、暗格、夹层,一处都不能放过,特别是任何与京城、与紫鳞卫有关的蛛丝马迹。还有,查清他们最近三天内传递出去的所有消息,尤其是关于世子伤情和王爷动向的,一个字都不能漏!”

“得令!”陈魁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带领手下散开,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开始运转。

玄稷最后看向被“鬼爪”从马车暗格里拖出的一个沉甸甸的灰色布包。包裹打开:几封用特殊火漆密封的信函,几本厚实的硬皮账册,一小袋沉甸甸、黄澄澄的金珠,还有几件做工精巧、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玄稷的目光首先被最上面那封尚未拆开的信吸引。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在封口火漆旁,用极细的朱砂勾勒着一个奇特的、如同盘曲毒蛇般的紫色鳞片标记。

紫鳞卫。

玄稷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他小心地将这封信收入怀中贴身藏好。又拿起一本账册快速翻看,里面记录的并非绸缎庄的买卖流水,而是一笔笔数额巨大、来源去向皆语焉不详的金银往来。时间、地点、人物代号,密密麻麻,其中几笔巨款的流向,赫然指向南大营军械库的几个关键位置和镇守府内几个要害官员。

“好一个福瑞祥…好一个赵副帅。”玄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将账册和金珠小心收起,只留下那几件珠宝首饰,对旁边一名陈魁道:“这些花红,弟兄们拿去分了,手脚干净点,别留痕迹。”

“谢先生赏!”陈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麻利地将珠宝收起。

玄稷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出这血腥弥漫的内堂。外面,陈魁的磐石卫已将柳叶巷彻底封死,如同铁桶般密不透风。玄稷的身影迅速融入通往王府方向的沉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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