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暖在b班获得的微妙印象不同,林知秋中午在餐厅的表现,在目睹了部分过程的A班学生眼中,则完全是另一番评价。
当林知秋仓皇失措地撞翻温暖的餐盘,又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逃离现场后,几个同在A班、当时也在餐厅的学生互相交换了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
“那个林知秋,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一个女生回到A班教室后,忍不住跟同桌吐槽,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
“谁知道呢,撞了人就跑,一点担当都没有。”同桌撇撇嘴,语气不屑,“看她平时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觉得上不了台面,今天更是离谱。”
“就是,就算再害怕,基本的礼貌总该有吧?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另一个女生加入讨论,她们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将林知秋排斥在外。
“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有,她好像是看到陆会长进来才突然那样的?”有人敏锐地指出了关键,语气带着点玩味和探究,“她该不会是……故意想引起会长的注意吧?用这种拙劣的方式?”
这个猜测立刻得到了几人的认同。
“啧,有可能!毕竟会长那种身份,想引起他注意的人多了去了,用这种‘特殊’方式也不是没可能。”
“真是异想天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就算不是故意的,她那副样子也够丢人的。对比起来,后来那个被撞的b班特招生,倒是沉得住气,挺不错的。”
“对哦,那个叫温暖的,是挺淡定的。”
议论声中,林知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形象,在高二A班这部分学生心中更是跌入了谷底。她不仅胆小、畏缩,现在更添上了“没担当”、“没礼貌”,甚至可能“心机拙劣”的标签。
而作为事件间接的引发者和全程的旁观者,陆止衡对于林知秋,则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下午他回到A班教室时,林知秋正低着头,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存在感微弱。当他不经意(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就无法被忽视)地走过她座位旁边的过道时,林知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头埋得更深,几乎要缩进课桌里。
陆止衡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丝一毫,径直走了过去,仿佛她只是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
然而,在那份彻底的漠视之下,其实藏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厌恶。
他厌恶这种失态、慌乱、上不得台面的行为。更厌恶她撞了人之后,连最基本的道歉都没有,只顾自己仓皇逃窜的卑怯模样——尤其是,她撞到的人,是那个让他莫名在意的温暖。
虽然这份厌恶现在还很微弱,并不足以让他为此做什么,但种子已经埋下。林知秋的形象,在他心中,已经与“麻烦”、“失仪”、“令人不悦”画上了等号。
而林知秋下午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地回到A班教室时,也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冰冷而轻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那道最让她恐惧的、属于陆止衡的视线,却带着比冰更冷的漠然,让她在害怕之余,又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中午的失态肯定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也肯定会被议论。可她就是控制不住,那种仿佛刻入灵魂的恐惧让她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与温暖那边某种程度上算是因祸得福地展现了冷静的特质不同,林知秋的这次意外,只让她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甚至在她最恐惧的人心中,也留下了负面的印记。
时光流逝,圣樱学院转眼便开学了一个月。学生们也即将迎来本学期的第一次月度测验。
月考的氛围,在校园里开始悄然弥漫开来。对于圣樱贵族学院的大部分家境优渥的学生而言,这次考试的影响或许并没有什么——考得好,是父母开心,是锦上添花;考得不好,最多也不过是回家被父母教训几句,被暂时克扣些零花钱,或是增加些额外的补习课程。当然,若是成绩太过于难看,在这些极其看重脸面和未来的家族中,也是件颇为丢份的事情,因此大部分人还是会认真准备一番,让自己维持一个体面的分数。
然而,对于圣樱的特招生这个群体而言,月考的意义则截然不同。
他们的成绩,会被严格记录并纳入综合考核。圣樱学院提供的高额资助并非是无条件的,如果被资助的特招生成绩连续三次低于标准线,资助就会被削减,甚至在最严重的情况下,是会被取消特招资格,退回原校。这关乎着他们能否继续留在这所拥有顶级资源的学府,甚至直接关乎着他们未来的前途。因此,每一个特招生都对这次考试严阵以待,就连空气中都能感受到他们那份无形的压力。
教室里,图书馆内,抱着书本埋头苦读的身影明显多了起来,其中特招生占了大多数。他们神色紧张,互相讨论着习题,或是独自一人喃喃背诵,生怕这次考试出现任何闪失。
而与这弥漫的紧张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温暖。
对她而言,这次月考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她那经由众多世界锤炼过的强大神魂,赋予了她在学习上无与伦比的优势。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远超常人的理解能力和逻辑思维,让她在面对高中知识时,如同大学生回顾小学数学题一般轻松。
入学不过月余时间,温暖便不仅跟上了圣樱的教学进度,甚至已经利用课余和自由时间,将本学期所有科目的教材和主要参考书都初步翻阅、理解了一遍。知识点在她脑海中脉络清晰,融会贯通。
此刻,她正悠闲地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并非课本,而是一本关于这个世界近代艺术史的书籍。阳光洒在书页上,她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窗外那隐约传来的、关于月考的焦虑讨论与她全然无关。
对她来说,学习早已不是负担,而是一种了解这个新世界规则和知识体系的必要过程。考试,不过是检验这个过程的一个小小节点而已。
她翻过一页书,指尖拂过光滑的纸面。
月考?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